第219章 一枚棋子
說實話,朱敬宴見到他的時候,表現得比見到皇上,還要尊重幾分。
親自將他讓到上手去落座,還專門讓人給他斟了早前皇上賞給他的貢茶。
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但王富貴在皇上身邊伺候這麼多年了,對朱敬宴這個皇上的心腹不說完全瞭解,也瞭解了七八分。
這人要是冷著臉的時候,你還能看得出來,他就是平常心。
朱敬宴就是這冷清的性子,他表現的冷淡,才是應該的。
就算是在皇上面前,朱敬宴也不見得有多熱絡。
可此時見到他,得知他是徐錦堂專門派來送訊息的,朱敬宴竟然對他禮遇有加。
可以說是享受到了皇上都沒在朱敬宴這裡享受過的待遇。
王富貴被朱敬宴壓著坐在上手,看著朱敬宴一身矜貴的氣質在下首作陪,他一顆心都提起來了。
那小姑娘得多得大理寺卿看重啊,竟然能讓剛正不阿的大理寺卿做到這個地步。
不只是朱敬宴,就連廣傾安那個素來瞧不上閹人的糙漢子,這一會兒的功夫,都已經藉故進來三趟了。
整個大理寺都將許多多放在心尖兒上寵著啊。
幸好!
王富貴忽然慶幸皇上得到訊息就往鳳儀宮跑了。
他原本還覺得皇上是多此一舉了,這會兒才看出來,皇上真是英明啊。
“朱大人不必擔心,有皇上護著,小姐不會有事的。”
聽完事情的經過,朱敬宴這顆高高提著的心,到現在都還沒安定下來呢。
多多是多找死啊,竟然自己往虎口裡送。
可他又說不出來苛責的話。
他很清楚,若只是記掛著她孃的仇,許多多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這麼長時間都忍了,沒理由到現在忍不了。
是皇后對大理寺宣戰的舉動,讓許多人憂心了。
這孩子看著人小,心思可重著呢。
平常唉胡鬧,關鍵時刻最是懂事了。
她這是擔心大理寺屢次在皇后手底下吃虧,想要給他們幫忙呢。
也幸好,徐錦堂雖然不知道許多多和皇后之間的糾葛,但還算聰明,知道讓人給他送信來。
也勉強算是有個準備了。
只是今日這宴會,他沒有邀約,又是后妃給皇后辦的接風宴,他這個外臣就算藉故,也不好硬闖。
他只能說了幾句軟和話,讓王富貴幫忙說和。
就說:“小女年紀小,不懂事,若是有不合規矩的地方,還請皇上多多海涵,若是實在海涵不了,就請皇上降罪微臣,微臣願替小女受過。”
王富貴明白,朱敬宴這番話,一方面來講,是在請皇上幫忙照看許多多,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訴皇上,許多多於他而言的重要性。
皇上還要倚仗大理寺,只要皇上還有用得著朱敬宴的地方,就會盡力護著許多多,不會讓那小姑娘在宮裡出事。
王富貴跟在皇上身邊多年,自然是要替皇上籠絡朱敬宴的。
“朱大人言重了不是,若非得知汝陽世子帶著小姐去了鳳儀宮,皇上又怎麼會急急忙忙趕過去?”
朱敬宴心下明瞭,面上更是恭敬,“皇上的心意,下官都明白,下官願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皇上更希望朱大人保重自身,如無意外,明日會讓汝陽世子帶小姐出宮。”
朱敬宴點點頭,又道了謝,藉著送王富貴出去的空檔,往王富貴的袖子裡塞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
王富貴心安理得地收了,又勸了朱敬宴兩句放寬心,這才上了馬車,回宮去了。
馬車緩緩離開,朱敬宴才轉身回去。
卻在一轉身,就撞到了廣傾安的肩膀上。
廣傾安忙後退兩步,“大人,王公公走了?”
“走了。”朱敬宴有些心累,聲音之中,都帶著幾分疲乏。
這些日子被案子困擾,張千的又命在旦夕。
現在好不容易情況有些緩解了,許多多又自己送羊入虎口了。
朱敬宴便是鐵打的人,一直被放在烈焰上炙烤,這會兒都有點軟了。
“多多,她見到皇后呢?”
朱敬宴沉沉點了下頭,“見到了,才入宮就撞上了。”
他懷疑,皇后一直派人盯著多多呢,不然怎麼可能前腳徐錦堂才將人帶到宮中去,後腳就被皇后撞上了。
王富貴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裡話外也暗示了。
從鳳儀宮去摘星樓,本不會途經那條路。
皇后就是去堵徐錦堂和許多多的。
或者說,她是去堵許多多的。
徐錦堂專門吩咐王富貴,定要一字不落地轉述給朱敬宴。
王富貴的話,便說得尤其清晰明瞭。
“不必太過擔心。”
朱敬宴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廣傾安,還是在安慰自己。
他說,“皇上會幫忙照應的,多多未必會有危險。”
這話說的,其實朱敬宴自己都不大相信。
但現在,他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皇后和藍家雖然野心勃勃,但還沒到撕破臉的地步,皇后應該不會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傷害許多多了。
實在不行……
朱敬宴握緊了拳頭。
或許許多多的身份,就要瞞不住了。
“再等等吧,或許多多能夠應對。”
許多多自打到了大理寺之後,就從來沒讓他們操過心,甚至還幫了他們不小的忙。
也是因此,大理寺的人,都將許多多當成自家的子侄輩寵愛著。
而對於許多多和皇后之間的恩怨,很多人雖然不清楚,但見自家大人那凝重的樣子,也知曉這事兒似乎不太妥當。
一時間,大理寺的氣氛,都壓抑了許多。
許多多在宮中,卻如魚得水。
因為藍鈺兒聲稱對許多多很是喜愛,就將她帶到了上首,坐在徐至鍾和藍鈺兒中間的位置上。
乍一看,這個位置是榮寵無雙。
若許多多隻是個普通的小姑娘,也定會以此等待遇驕矜自傲。
可她不是小孩子,她很清楚,這不過是皇上和皇后在對弈。
而她,只是被擺在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許多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該懊惱她成了棋子,還是該驕傲,她能被擺在這種規格的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