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琅木著臉看著面前的男人。
boss，她熟，可能還有點太熟了。
但是boss的臺詞裡沒有這句話。
沒人可以質疑一個開荒團團長，開荒團指揮的專業性。謝九琅能把這個遊戲所有boss的每一句技能喊話和每一句過場臺詞背出來。
比如面前這位，叫聶流的。作為最早幾個副本的boss之一，聶流早期並不是什麼《步天歌》世界設定中的大能，只能算其中一大門派流火門的前內門弟子，還只能算棄徒。
最早期的boss人物大多關係簡單，反派更是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聶流就是這麼個二百五。
在副本故事裡，這位boss現在還不能算作棄徒，擋在玩家們前面也僅僅是因為他的小師妹正在後面的院子裡修煉武訣。聶流是個重情重義的設定，自小師妹入門後就對其頗為愛護。他出身十大家族，雖然是旁支，卻也講禮法，哪怕對小師妹甚是偏愛，也未曾逾矩半步。
因此在原劇情裡，被玩家們打到重傷，昏迷在草叢裡的聶流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保護的小師妹其實是比他更強的關底boss，並且還是個男的。
不是關底boss的聶流臺詞很少，除了觸發團滅機制的那一句話，幾乎只有“嘿”“呀”“哈”幾個語氣詞，唯一在戰鬥中對玩家說的話還是在T接住仇恨之後感慨的那聲“不錯。”
所以這句“我說，打了這麼久，你可算知道累了？”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謝九琅盯著聶流，驚悚的後退了一步。
“哎哎哎，我很講道理的，你要是不攻擊我，我也不會傷害你。”看見面前這姑娘對自己如此提防，聶流連忙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
……即使有惡意，也應該是這個姑娘有惡意才對。
在聶流的視角里，今天本該是個他為小師妹護法的平淡無奇的日子。就在他琢磨晚上去哪兒買點新酒的時候，面前這個姑娘忽然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提著兵器就要打自己。
搞什麼？他堂堂流火門弟子，即使脾氣還好，也不能不明不白被揍一頓吧？
剛剛打架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那群來找事的人，除了面前這名姑娘和一個離開了的青年，剩下的幾乎都是烏合之眾。現下烏合之眾作鳥獸散，他終於有機會過來問問，這群人幹什麼突然衝出來打他。
誰知道這姑娘看起來比自己還害怕。
聶流委屈極了，幹什麼怕成這樣，沒看見他都收著手了嗎，剛剛那群人最多隻是被震飛而已，趴在地上歇會兒就又能起來了。
謝九琅更警惕了。
這句話臺詞裡也沒有！
難道是什麼新的機制？
“歡迎使用《開荒團長》系統，請問是否啟動新手教程？”就在這一刻，剛剛那道悅耳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啟動。”謝九琅說。
“《開荒團長》系統，簡稱《哪個大冤種血壓這麼穩定又來開荒坐牢》系統，為了獎勵您坐牢坐滿11111個小時特地頒發給您。正所謂生命不息，坐牢不止。遊戲十年無cp，副本速刷全在心！本系統功能眾多，敬請期待！”
謝九琅：……
她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別的介紹，但系統就這麼沒聲了。
等會兒，敬請期待就完了？功能呢？
“您的等級太低，目前只能開放面板查詢功能。”系統忠實的回應了她的質問。
謝九琅有點窒息。
這系統衝出來是不是就是為了諷刺她上面那段的？
她自己的面板，作為老玩家的謝九琅清清楚楚。現在她還不到10級，加入不了任何門派和任何勢力，身上別說弟子服，只能穿在《步天歌》裡最最普通的npc們的粗布麻衣。
“姑娘？”聶流見謝九琅發著呆不答話，有些疑惑的喊了她一聲。
謝九琅把目光挪回聶流身上。
等下，好像面板查詢也可以看別人來著？
“查詢聶流的面板。”她盯著青年，在心裡小聲道。
“神識判定中。”
“神識判定成功。”
系統啪地調出一個面板丟到他面前。
【人物：聶流】
【年齡：27】
【HP：？？？？/？？？？】
【MP：？？？？/？？？？】
【身份：流火門內門弟子】
……
下面是一大串問號。
行，謝九琅懂了，解不開鎖的要麼是她這個被判定為“神識”的東西還太弱，要麼就是等級沒到。
“我叫謝九琅。”她把視線從這個並沒有什麼用的面板上移開，目光挪回聶流臉上：“我來找你師妹。”
“你？”聶流打量了謝九琅一圈——少女身材修長，肌膚白皙，五官靈動清秀。雖然氣質有些冷淡，卻實打實是個美人。
唯獨穿的衣服太過簡陋，看起來不像修士。若非對方帶著人跟自己打了這麼半天，單這一打眼，聶流只會覺得眼前這位僅僅是個凡人。
“你找我師妹幹什麼？”好在是個小姑娘，而不是個臭男人來找自家師妹，聶流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先問來意。
謝九琅抬起眼睫，劇透的乾淨利落：“你師妹選這地方修煉，你就不覺得怪異？”
聶流遲疑了一下。
要說怪不怪，那確實還挺怪的。
流火門門內不是沒有好的修煉地點，像他們這種看重自家弟子的大派，從不會出現門下弟子因為種種原因不敢在門派內修煉的情況。在流火門中，可以說除了門規之外，一切都可以為了修行讓路，哪怕弟子偶爾有點特殊需求，門派審查後都會提供相應的優質靈氣眼或聚靈陣，還有巡邏弟子保護弟子的人身安全。
作為內門弟子，按理來說，聶流他們的待遇應該更好才是，怎麼也輪不到到這裡破境。
謝九琅繞開這個像二百五一樣的前置boss，頗感心累的繼續往前走。
《步天歌》這個遊戲已經是個運營十年以上的老遊戲了，後來的玩家只目睹了《步天歌》的輝煌，而鮮少知道當年最早期的遊戲製作組只能稱得上小作坊。小作坊的早期遊戲請不到太好的文案，有時候甚至會請玩家幫忙執筆，以至於前期的角色和故事邏輯都比較簡單，愛恨也乾脆。
早已習慣了遊戲十多年製作越來越精良，文案越來越用心的謝九琅之前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和聶流一對話，只覺得對方智商堪憂。
倒也不是完全的蠢，畢竟聶流在流火門後面的劇情裡當了他師妹的替罪羊，被廢除修為趕出流火門後另有奇遇，成為了橫跨好幾個版本的配角，並且還在一個資料片裡成了一大boss，到了那個時候，聶流還挺聰明的。
不過那都是後來，在幾個資料片的更新之前，後期邪魅冷酷的聶流現在就是個不太聰明的，穿著紅衣服滿地孔雀開屏的二百五。
“哎你等等。”被謝九琅一語驚醒夢中人的聶流完全沒有二百五的覺悟，青年一個箭步跟上謝九琅：“我跟你一起去。”
謝九琅：“……”
“怎麼了？不信我？”被謝九琅沒什麼表情的表情刺激到，聶流啪的掏出摺扇在自己面前扇了兩下，做出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我可是堂堂流火門內門弟子，如果小師妹真有什麼，你這麼個小傢伙恐怕連她一劍都擋不住。”
把boss技能軸背的滾瓜爛熟可以單刷的謝九琅：“……是嗎？”
聶流自覺還挺憐香惜玉，摺扇一合，自我感覺良好且偉大的搓了搓謝九琅腦袋，給自己加戲：“放心吧！我會保護好你的！”
“跟著可以。”謝九琅嘆了口氣，她現在大概猜到了自己的處境，雖然需要稍微驗證一下，但這個穿越穿的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不過……
少女的目光動了動，停在謝九琅臉上。
她其實有點不想帶聶流打他師妹，如果劇情確實是按照《步天歌》發展，待會兒他師妹就要在過場裡大變活男了。
但流火門內門弟子，尤其聶流這人還是個修煉鬼才，怎麼說都可以算是一大助力。再者說來，她也不知道真的穿進遊戲單刷還能不能做到。而且帶著boss打boss，想想也挺刺激的。
除了聶流的三觀可能會碎一碎之外。
“要跟著我的話，等會兒就聽我指揮。”她乾脆的丟下這麼一句話，直接向前走了。
聶流愣住了。
“不是，你要我堂堂流火門弟子聽你指揮？”
謝九琅不理他。
“真的嗎？就你這個修為？”
謝九琅無視他。
“我說謝姑娘——”
窄窄的山道上，紅色青年追在灰色布袍，拎著錘子的少女身邊上躥下跳，前圍後堵。
像個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