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季覺得呢?”

鍾會一開始有些走神,他現在似乎難以隱藏心中的情緒。

他嘴角的笑意不減,看著面前的沙盤,有種把廟堂諸公、四方軍頭掌控在股掌之間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

“士季?”

直到夏侯獻的聲音再次響起,鍾會這收起了思緒,拱手回道:

“既得明公信任,那我便直言了。”

“明日朝會,將會是‘一實一虛’的爭奪。”

“這個比喻很有意思。”夏侯獻誇讚了一句,問道:“那士季以為何為實,何為虛?”

鍾會道:“二品重號將軍位尊權卑,一般用於安撫那些功勳老將或是提拔權貴.....此為虛也。”

“而被提上來的將軍大多是在地方掌兵多年的老將,那麼他離任後空出來的位置則為實。”

“實的爭奪明公自然懂得,至於這虛,明公需要小心。”

夏侯獻頷首看著鍾會,後者繼續款款而言:“我直接說吧,衛將軍的位置不能動……秦公同為輔政大臣,他是有機會被群臣捧上去的。”

夏侯獻一聽,這個思路倒是很新奇。

若是秦朗被這樣明升暗降,那後繼者就不太可能從宗室裡選了。

沒有先帝詔令的加持,曹爽等人是完全不夠格的。

不過轉念一想,群臣應該不太敢這麼做。

如此明顯的花招,既得罪了大將軍又得罪了那些有資歷的老臣,出力不討好。

不是所有人都對兵權有執念的,有些人他就想要功名。

“這個我會留心的,且先看看有誰夠資格吧。”夏侯獻讓鍾會繼續說。

鍾會目光看向沙盤的西部,忽然笑了一聲:“明公請恕我冒昧...您覺得鎮西將軍(夏侯楙)統兵之才如何?”

夏侯獻用食指點了點額頭,“我阿父勝在聽勸,他身旁有右將軍(夏侯霸)和鄧刺史輔佐,無礙的。”

鍾會點點頭,沒再往下說。

聽到這話他便知道,大將軍暫時沒有動雍涼的心思。

事實也正是如此。

在夏侯獻看來,把阿父弄回洛陽來,基本上就是夏侯霸上位,其實跟現在的局面沒什麼兩樣....這麼做不划算。

鍾會又看向東面,指著一面紫色小棋問道:“按照排位順序,應當趙公來做吧。”

夏侯獻有點意外。

鍾會年紀不大而且還剛出仕不久,朝中的各個大佬他竟然都認識。

倒也難怪,趙儼也是出自潁川,漢末時還是被稱為潁川“四大名士”之一。

“嗯。”夏侯獻肯定了對方的猜測,“而且我之前聽聞趙公多次因年老多病為由上書請求返回洛陽。”

“這實屬正常。”鍾會笑道,“像這樣的老...老臣沒什麼追求,只想留個身後名而已。”

“那我們就來看看,趙公離任後誰可出任徵東將軍鎮守青徐吧。”夏侯獻做出引導。

鍾會看著沙盤分析了一陣,隨即皺起眉頭。

“王昶很有可能,他是太原人,跟司空王凌的關係情同兄弟,任過兗州刺史、徐州刺史。”

聞言,夏侯獻忽然看向對方:“士季竟是對這些地方大員的瞭如指掌。”

鍾會卻謙虛了起來:“為明公做事,要站在明公的立場上思考問題,所以基本的情報工作自然是要做好的。”

\"嗯。\"夏侯獻再一次把視線投向沙盤,“從之前的幾次任命來看,王凌尤其喜歡提拔太原人....這倒是無可厚非,但做得太明顯恐怕不能讓廟堂諸公滿意。”

大魏如今的廟堂有很多派系。

有宗室派,有底蘊深厚的世家派,還有一些大魏的功勳派。

大魏建國也有二十載了,如今世家和宗室佔據廟堂話語權、分走了不少蛋糕。

但除了個別功勳卓著的老臣之外,其他的功勳派卻似乎被遺忘在某個角落。

夏侯獻在“荊州”的位置上拿起一面青色的小旗,把它插在“徐州”。

“我們就力推趙儼入朝吧,這符合全域性利益也符合他本人的心意,應當沒有人會拒絕。”

鍾會點點頭,看了一眼徐州位置上的小旗,上面寫著:胡質。

...........

翌日,太極殿。

今日恰逢大朝會,百官雲集。

兩隊官員的前方從最上首的位置依次是大將軍夏侯獻、太尉司馬懿、司徒衛臻、司空王凌。

目前來說,大魏的朝堂局勢還算平衡。

幾個輔政大臣各司其職,雖然掌握著一定程度的話語權,但並不是任何事都可以擅自決定的。

就好比同樣位於三公之一的司徒衛臻就是和司馬懿他們一樣的四朝老臣。

雖然不在輔政之列,但朝臣們卻不得不多少照顧他的心意。

就連司馬懿和王凌都不敢輕易開罪。

剩下的九卿們都各自代表著各自家族,在還沒有明確站隊的情況下,同樣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不多時,郭太后和天子曹芳來到太極殿內,上位入座。

眾臣高呼“萬壽”。

曹芳透過眼前的冕旒審視著臺下眾人,心安理得的接受著百官的擁戴。

今日的郭太后穿著紅色的蠶衣,髮絲上戴著華貴的金步搖。

朱唇緊閉,玉手端莊的放在腹下,目光卻在某處停留著。

在外人看來,她只是端正著自已的目光,保持著莊嚴。

實則,大將軍所站的位置正好位於大殿的中軸線上。

這使得她可以一直朝著那個方向停駐目光,卻不會被別人察覺到有什麼奇怪之處。

大朝會是不用垂簾的,這跟平日裡在大臣在昭陽殿時有所不同。

彼處是私下場合,而此處是公開場合。

原則上來說,當年曹丕開國以來是有過規定——後宮不能參政。

但曹丕肯定是沒有想到,自已的王朝剛經歷兩代就要面臨幼主即位的命運。

九歲的曹芳能懂什麼呢?

若是郭太后不輔助曹芳臨朝聽政,豈不任由朝臣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但其實郭太后的參與程度也僅限於:

太尉說得對!

司空所言不錯!

大將軍好俊朗!

這幾句話。

記得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只是在紗簾後聽聽大將軍的聲音。

但這種情緒逐漸從好奇變得有些期待。

後來她終於在大朝會上真切地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可這一面卻讓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人的慾望是會膨脹的。

起初她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

再到後來想親眼瞧瞧他長什麼模樣。

然而當這個期待也滿足了之後,卻不能再多奢求什麼了。

終究....只能到此為止吧。

她試著轉移注意力,強迫自已去想想別的事。

他記得昨夜天氣忽然轉涼,她沐浴後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絲質褻衣便入睡了。

以至於她今早起床後便感到喉嚨有點痛。

她儘可能輕地吞嚥著喉嚨,卻忽然感到鼻子癢癢的,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她瞬間驚慌了起來。

在這麼多人面前失儀真是太羞恥了。

而就在這時,殿內傳來一道聲音。

那嗓音早已印入她的腦海,她再熟悉不過了。

“太后鳳體無恙否?”

“近來天氣漸冷,京中又有小疫流行,臣望陛下保重龍體,太后鳳體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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