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仲大夫現在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就是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一晚,費仲幾乎沒睡,腦袋都好像大了一圈。昨日傍晚申三和自己的家奴虎子他們終於在自己提心吊膽近兩個月,完成了王后交代的那個秘密使命從唐方回來了。本來以為這些人回來,自己終於能鬆口氣,結果二人的一番話語刺激得費仲的三叉神經一跳一跳地痛個不停,這一晚怎麼可能睡得安心?

本來最近的日子就不好過。

雖然自己現在在惡來的協助下,已經幾乎掌控了朝堂、大有再進一步能當上丞相的可能,但是費仲自己也知道,這主要是那些頗有治政之能的賢良之臣迫於王后的淫威,此時只顧著明哲保身,這才退出了和自己爭這丞相之位。

但是明面上這些人雖然退出了和自己的爭鬥,但暗地裡,在大王的默許之下,這些人沒少給自己使絆子。便說這國庫,往年比干王叔任丞相之時,哪有這麼空虛過。當然了,那時候有比干王叔和一眾老臣當政看家,即便是大王也不敢太過肆無忌憚地花銷。並且王畿之內的稅賦、各方國、諸侯國的進貢之物被打理得明明白白的,任誰也不敢在這些事情上面偷奸耍滑。

但再看看現在,自去歲比干王叔被賜死,箕子王叔被放逐後,其他老臣在朝堂之上紛紛緘默不語。私下裡各處的稅官藉著各種機會剋扣各處收上來的稅賦,而國庫之內長久無人盤查,那些守庫的大小貴族也開始偷偷摸摸地將國庫內的財貨據為己有。

便說月初這次依照慣例對上半年的國庫收支情況的盤點,結果便是讓自己這個實際上的執政官頭大如鬥。現在王后要重啟鹿臺的建造工程,自己拿什麼去應對?

可是,王后那裡現在已經跟走火入魔了一般,任誰也勸阻不了。沒有辦法,昨日自己率人親赴鹿臺工地,仔細核算剩下的工程需要的奴隸和財貨的支出情況,這一算不要緊,拿到刻畫在龜甲上的結果,費仲的手都在顫抖。

硬著頭皮回到家中,不待喘口氣找惡來等幾個往日沆瀣一氣的同僚琢磨琢磨再以什麼樣的名目加徵賦稅,管家便將申三、虎子等人返回的訊息悄悄地彙報了一番。

這幾個往日看似老實巴交的貨怎麼出去一趟,變得如此雞賊?家裡的家丁早就演練不少次,等著申三等人返回後,等這幾人交了差,便將這幫人儘快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但現在卻變得非常麻煩,昨日申三和虎子等人回來後,在後院的密室中幾人交談許久,費仲終究沒有下定決心發出讓家丁出來幹活的訊號。原因無他,申三和虎子等人彷彿換了個人一般,怎麼變得如此強項、如此聰慧,竟然也學會了來威脅自己。

費仲現在壓根就顧不上去確認申三等人此行的行動是否已經成功,費仲現在頭疼的是該怎麼應對下面的狀況。虎子與他那幫兄弟出去的時候是十個人,現在只回來了六個人,申三和虎子昨日口中所言的密友、故友,是不是就是這四個人?這四個人現在到底在哪裡?這十一個人若是不能一網打盡,但凡有一個人漏了出去,後果真的就不堪設想啊。

“四千四百朋貝幣,就一日的功夫,去哪裡籌集。他X的……”費仲揉著紅腫發酸的眼睛,打算找下人給弄點東西果腹,然後趕快補一覺,睡醒了還得找惡來他們趕快幫著拿個能穩住王后娘娘和這幫泥腿子的辦法來。

“吱呀……”費仲從屋內開啟了房門。

“啪……”一個耳光重重地落在了費仲的臉上。

“大膽……”這一耳光將費仲徹底打醒了。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地上的僕人頭都已經磕出血來。

“你今天不給我說出個所以然來,我定讓你不得好死。”費仲轉身回到房中打算取自己的佩劍結果了這個不開眼的下人來。

“家主,家主,是王后娘娘急召你入宮商議秘事,小的是來向您通稟訊息的,正要敲門之時,不想家主自己開啟了房門,這才一巴掌拍在了家主的臉上。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地上跪著的僕人開始自己抽起自己的大嘴巴來。

聽到王后娘娘的名號,費仲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什麼時候的事?”

“就剛才。前來傳達命令的衛士還在門房等候,說是王后娘娘的懿旨,命衛士親自帶你入宮。家主,您趕快準備準備吧,您這一身疲憊之色,娘娘見了定會動怒,小的這就去著人為你沐浴更衣?”地上的僕人臉已經腫成豬頭,聽費仲的語氣有所緩和,趕忙試探性地問道。

“速去準備。”費仲說罷,地上的僕人磕了一個頭,趕忙起身朝前院跑去。

在僕人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後的費仲不敢過多地耽擱,在一眾王宮衛士的護衛下直接來到了王宮後花園。

“費仲,你怎麼耽擱如此長時間?”不待費仲行完大禮,朝歌王宮後花園涼亭內的蘇妲己已經有些怒意。

“稟王后娘娘,昨日發生了些事情,臣下徹夜思索,未曾休息,所以渾身倦怠。衛士來召臣下之時,還是家奴提醒臣下渾身腥臭不可面見王后娘娘,這才重新沐浴更衣一番,因此耽誤了時間,請娘娘責罰。”費仲知道蘇妲己的秉性,此時如果頂嘴,那斷然是沒有好果子吃的,索性直接了當地認起罪來。

“發生了何事,讓你徹夜未眠?”蘇妲己今日急召費仲來是有要事相商,敲打敲打便可,一味的在這些旁枝末節上浪費時間可不行。

“是……”費仲說著,扭頭朝左右的侍女、衛士看了看,坐欲言又止狀。

“你們都退下,在園外守候,任何人不得靠近後花園,便是大王來了,也先通稟。”蘇妲己下令將園內其他人遣走。

“娘娘,去唐方的人回來了……”見一眾侍女和衛士出了後花園,費仲又朝蘇妲己行了一禮道。

“哦?是……事情完成了?”蘇妲己聽完費仲的話,想了想,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聽他們說,完成了。”費仲忙答道。

“聽他們說?你沒有親自驗看那二人的頭顱?”蘇妲己聽罷費仲的話,有些狐疑起來。

“娘娘,那幾人說在行刺時,驚動了那二人的護衛,殊死搏鬥之時,還傷了我四名家奴,那四名家奴傷重不治,死在了回來的路上。所以當時根本沒有機會割取二人的頭顱回來驗看。”由於天氣炎熱和心中的驚恐,費仲的額頭已經滲出許多汗珠。

“哦?是這樣。那其他的人你解決了嗎?昨日夜裡你就是在忙活這件事吧?”蘇妲己聽罷費仲的話,倒也沒有發作。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費仲的話確實也合情合理。

“沒有……”費仲撩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壓低聲音說道。

“大膽,費仲,我已經和你強調多次這些人回來無論成功與否,立刻動手除去以絕後患,你為何不聽我的命令?”蘇妲己聽罷費仲的話,從涼亭中的竹床上起身走到費仲身邊,口水已經可以濺到費仲臉上。

“娘娘,這幾人出去了一趟回來後不知為何都變得陰險狡詐。那申三,說是在入朝歌城之前去了一趟他的密友那裡,將咱們乾的事講述給了他那密友,還說若是他和家人再出了什麼三長兩短,他那密友定會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告知國師申公豹,由申公豹轉呈給大王。我那家奴說路上遇到了他的故友,他將咱們乾的事也講述給了他的密友,若是他們和他們的女人十日內沒有抵達他的故友處,他的故友也會將此事轉達給朝歌城內的某位貴族。”

“按他的說辭,我那家奴有四人死在了回來的路上。但聽他們如此一講,臣下懷疑那四人定是在朝歌城外的某處隱藏了起來,等申三這七人回來接了他們各自的女人、孩子,取了貝幣出城與他們回合。我若不應,將這七人處死,那四人定會將咱們乾的這件事設法傳達給大王。到了那時……”費仲已經不敢往下想。

“真是豈有此理,你不是說你這十名家奴唯你命是從嗎?怎麼會變成這樣?你不是說那申三……百十來朋貝幣倒是小事,這十幾人若是還活在這世上,咱們做下的事可就隨時會被大王得知,到了那時候……”蘇妲己的心緒也有些亂起來。

“娘娘,現在不是百十朋貝幣就能解決的了。那申三和我那家奴開口要每人二百朋封口費,二百朋安家費,連那死去四名家奴也要。十一個人,便是四千四百朋貝幣。說他們拿了這貝幣,去一個沒人能認得出他們的地方來,就此改頭換面安心過他們的日子,再也不會回到王畿之地來。”費仲忙將昨夜申三、虎子等人與自己交談的內容對蘇妲己講了一遍。

“這幾人為何變得如此有恃無恐?難道他們真的完成了你交代的事情?所以才……”聽完費仲的講述,蘇妲己卻也冷靜下來,腦子飛快地轉動著,開始分析起來。

“娘娘,這幾個泥腿子只給了臣下一日的時間。他們說他們回來的時候,感覺後面一直有人追著他們,所以他們打算拿到貝幣後儘快離開朝歌城去逃亡。”費仲見蘇妲己安靜下來,忙繼續將後面的事情講了出來。

“他們真這麼說?”蘇妲己聽罷,有些驚訝地問道。

“他們真這麼說?我那家奴好像以前在哪個方國的軍中效過力,是懂得追蹤之事的,他若如此說,想必定不會差。”費仲忙答道。

“那就對上了。”蘇妲己握了握雙拳,斬釘截鐵地說道。

“什麼對上了?”費仲不明所以。

“你昨日去了哪裡?”蘇妲己扭頭瞪了一眼費仲,惡狠狠地問道。

“臣下昨日親赴鹿臺工地,核算鹿臺工程重啟所需花費。”費仲忙將昨日的工作向蘇妲己彙報道。

“昨日北衛傳回來的訊息,唐方首領姜林於前日已經抵達北衛,休整兩日後將入朝歌城覲見大王。我當時聽聞訊息,想遣你入宮向大王爭取到這個接待唐方首領的事來,一來可以打探一下這姜林來朝歌城到底來做什麼,二來想讓你和他拉進一下關係,將申公豹擠出去……可是惡來大夫說你昨日一早便出了城,不知去忙什麼。後來大王收到訊息,還是將接待的事交給申公豹,這麼好的一個機會你就錯過了。現在你如此一說,可見這姜林一行人確實是循著申三等人的行蹤來的,但他到底為何而來?”蘇妲己像是和費仲在交談,說道最後,又有些自言自語道。

“嘶……這還真是有點匪夷所思啊。娘娘,申三那幾人不能再耽擱了,得趕快離開朝歌城才是。若那姜林真的是追蹤申三來的,那後果不堪設想啊。”費仲的額頭又滲出了一層汗水來,這次應當是驚嚇的。

“你說的不錯,你現在出宮,儘快將申三那些人打發離開朝歌城。記住,你親自前去,記住他們離開的方位,日後……回城後去找惡來,趕快想一個藉口摻和到接待那唐方首領姜林的事上來。我要知道那姜林來朝歌城的所有細節。”蘇妲己思索一番,朝費仲下令道。、

“可是,娘娘,那申三等人要四千四百朋貝幣才能打發得了,臣下去哪裡籌這麼多貝幣啊。”費仲已經跪在地上,開始朝蘇妲己磕起頭來。

“費仲,你少在我面前哭窮。往日裡你和惡來二人沒少從鹿臺的建造中分潤好處,你當我不知?現在讓你出點血你就不樂意了?”蘇妲己瞪大了眼睛,朝費仲吼道。

“娘娘冤枉啊,鹿臺是大王和王后娘娘日後的頤養之所,臣下不敢做任何非分之想。惡來大夫那裡也和臣下一般,所以娘娘剛才所言,真的是冤枉臣下了。臣下家中妻妾眾多,花銷巨大,已經一貧如洗,真的無法籌集這麼多貝幣。請娘娘明鑑。”費仲已經變成了哭腔。

“好了好了,本宮的私庫中還有些貝幣,先借你將此事平息。日後儘快歸還給本宮。”蘇妲己甩了甩手,費仲知道這是蘇妲己不耐煩的表現。

“臣下……謝娘娘。臣下告退。”費仲咬了咬牙,強打著精神朝蘇妲己行了禮,退了出來。

“哎……”出得王宮來,費仲抬頭看了看頭上的天,突然覺得天暈地轉,這是昨日一夜未曾休息的緣故。邊上的僕人忙上前扶住費仲,將費仲附上了車。

“這王后娘娘還真是一毛不拔啊,本想讓她也出點份額,不成想三言兩語便將我打發了。算了,鹿臺的建造要重啟,勢必要加賦稅,虧進去的這四千多貝幣,怎麼也能找補回來。”心灰意冷的費仲坐在車中,暗暗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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