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重“咳”一聲,眼睛瞥某人一眼,示意他別拆穿。
雷東霆本就沒想戳破,輕抿一口茶,身體靠向椅背,有意為兩人交流騰出空間。
沈老先生:“我當年在北庭大學任教半年,對你的印象最為深刻。”
“學的經濟學,跑來上藝術課,最後還被自已的任課老師逮住,是你吧?”
唐晚凝面露一絲尷尬,“是我,當年也多虧您,我任課老師才沒有讓我掛科。”
“你老師是不會讓你掛科的,”沈老先生淡笑一聲,“能教出來一個得意學生,是為師者最為驕傲的事情。”
唐晚凝抿唇淺笑,“也許吧,只是繪畫這方面,恐怕要辜負您當年的指點了,畢業這幾年,我很少動筆。”
“很少動筆?”
“嗯,幾乎沒怎麼畫。”
“那著實有些可惜了。”
沈老先生一邊遺憾,一邊感嘆。
幾乎沒怎麼畫,可他看見到的兩幅尋常人沒有個幾年功底畫不出,只能說這女娃娃天賦極高。
老人家抬手給自已添茶,順便將茶壺轉給雷東霆。
見他只是拿起來給自已太太添茶,神色平靜,看不出有什麼傾向。
沈老先生只能乾脆問道:“看你對我幾幅作品的見解很獨到,想問問你,對國畫是不是依然存在興趣?”
藝術這種東西,是興趣使然,如果沒有,是無法擁有創造力、想象力。
一幅藝術作品僅憑技法,可以躍然紙上,但缺少生命力灌溉,就如一份列印出來的宣傳畫冊一樣,翻久了,可丟。
沈笑笑坐在最靠後,她對唐晚凝很感興趣,一直集中精力、專心致志的聽著。
眼下,聽到爺爺的話,不難想到爺爺這是在拋橄欖枝。
她知道爺爺有收徒的心願,難不成這是要收唐晚凝?
唐晚凝目光微抬,很認真的想了想。
想到家裡畫室,才弄好,不想閒置,也不想辜負某人。
唐晚凝在桌子下面拉住某人的大手,緩聲說道:“興趣一直有,先前因為工作,有些興趣愛好不得不做些取捨,現在的話……”
她轉頭看著雷東霆,眼裡滿是愛意,“東霆很支援我,我想以後,我會經常拿起畫筆。”
睨著她的視線,雷東霆勾唇,不自覺的捏起她的手骨。
太細,不敢用力。
沈老先生聽到唐晚凝的回話,心安定了大半。
他剛剛就像是胸口有一口氣卡著,他活這麼大歲數,在這個領域見過最多的就是才華被泯滅,得不到施展。
不論是受外界影響還是自已主動放棄,對於愛才者來說,都是惋惜的。
女娃娃還是有興趣的,這下,心口終於舒坦了。
沈老不再隱晦,直接說:“沈爺爺專研國畫多年,頗有心得,但一直有一憾。”
“嗯?”唐晚凝眉眼透著疑問。
沈老先生:“我還缺一位小徒弟。”
這話一出,唐晚凝整個人微怔愣住。
沈老先生接著開口:“你要不要來跟沈爺爺一起鑽研、探討國畫?”
“……我?”
唐晚凝覺得不可思議,“您意思……是要收我做徒弟?”
“嗯,是的,”沈老先生給她一個很確定的眼神。
唐晚凝有一絲慌亂。
雷東霆一直在玩她的小手,看出她眼裡的不淡定,抬手,輕撫她的脊背,“可以慢慢考慮,不急。”
“嘖,你這小子。”
沈老先生轉頭佯怒瞪他一眼。
怎麼不急?
“你小子一直不吱聲,偏到不關鍵時刻堵人一嘴,怎麼,沈爺爺能給你媳婦帶壞了不成?”
雷東霆輕聲笑,給他老人家添茶,“火氣這麼大?”
“你……”
沈老先生當下不能發脾氣,深吸兩口氣,收回。
目光重新落在唐晚凝身上,“考慮考慮也對,不急,你慢慢考慮,呃……就是要大約考慮多久,給沈爺爺個時間?”
唐晚凝還在震驚當中。
這可是藝術大家,整個藝術界一等一的前輩。
要收她為徒?
她還用得著考慮。
反應過來當即答應,“不用考慮了沈爺爺,我本就承蒙您指點過,如今您願意收我做學生,是我的福氣。”
沈老先生眼睛泛著光芒,手掌一拍,“好好好,”成了。
“這可說錯嘍。”
沈笑笑在一旁看半天終於有說話機會。
“是徒弟,是唯一的徒弟,不是學生哦。”
指點過的學生有很多,但傳承衣缽的徒弟,只有一個。
唐晚凝:“唯一的……徒弟?”
沈老點頭:“對,唯一的哦。”
“那我……”
唐晚凝生來頭一次,是不是得有拜師禮。
她小聲問雷東霆:“我該準備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