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師兄，現在住院部大樓管的很嚴，尤其是呼吸，聽說他們必須要待夠一個星期符合條件才能出科室大門，你這樣要進去肯定行不通啊？”
金杉看周佑卿往裡走，急忙追進去，現在整個呼吸內科都被看管的非常嚴，沒有極特殊的情況是不可能進去的，這幾天無論住院部還是門診一直在請求支援，連他們經久不碰內科的人也都重拾課本當預備軍了。
“我知道，現在呼吸內科有一個患者疑似肝炎，已經請會診了，這一趟我怎麼也得去。”
周佑卿沒停下腳步，一邊回著手機上的訊息一邊跟金杉說話，絲毫不敢耽誤。
金杉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他就算再遲鈍也能看出來周佑卿對禹悠然的不同，接了這個會診就等於去病毒窩子走一圈，聽說呼吸內科離開放就只有兩天了，要等檢查結果完全可以等解封之後再去。
“那你小心點，師兄。”
“嗯，剩下的別管了，去勸勸叔叔阿姨。”
周佑卿簡單交代幾句就開始打電話吩咐幫手給他準備東西，還特意開了幾副藥和一堆抽血用具，說著就直接上樓了。
金杉又嘗試聯絡禹悠然，仍是無法接通，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可是他聽懂了周佑卿跟悠然爸媽的對話，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只能回過頭攥緊手機硬生生安慰他們：
“沒事小姨小姨夫，那是我親師兄，你們信他，悠然肯定沒事的。”
看著夫妻倆如釋重負的樣子其實他說完這些話心裡也發虛，天天都被各路親戚說自已怎麼怎麼成功，這種時候自已居然一點忙都幫不上，還要麻煩師兄，可眼下要緊的還是趕緊聯絡上禹悠然，他能做的也只有聽周佑卿的回信。
“把我要的東西給我，不用跟過來，呼吸內科一次只能進一個人。”
“他們要幹什麼，這個時候要會診？再有兩天他們就解封了啊？”
周佑卿戴好口罩和麵罩，往手上多套了一層手套：
“不確定是急性的還是慢性，是我讓他們走會診的，不過聽說現在流感已經控制住了，也是好事。”
幫手站在後面給他繫上隔離衣的帶子，把提前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遞給他，點點頭沒說別的。
禹悠然獨自在雜物室度過了一天，時醒時不醒，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在做夢，同事給她送的飯放在門口的凳子上，她起不來也不想吃，現在估計已經放壞了。
嗓子疼得像有刀在劃，再加上乾燥的空調吹了這麼長時間，聲音嘶啞的不行，她突然很想給盛夏打個電話，她這樣下去怕是要被病毒毒啞，就再也不能陪她唱她喜歡的土味情歌了。
禹悠然艱難的抬起胳膊，手指按了按腦門，整個臉頰燙的嚇人，沒有一點退燒的跡象，再加上她的免疫力好，事實上免疫力好的人面對這種流感反而是種折磨，她都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已的白細胞在身體遊走。
手指碰到太陽穴的一刻禹悠然無厘頭想到在五嶺山，是周佑卿守在她身邊，本來應該是很難熬的一個晚上，自已卻在後半夜意外去休息的很好，還沒有正式的感謝過他，就算......
禹悠然腦子又開始犯迷糊了，把腦子蒙進被子裡，有一個瞬間她很想見周佑卿，她終於發現自已確實很想也很需要他，在這麼難過的時候，尤其想。
“醒醒，悠然，聽得見嗎......醒醒......”
胳膊上傳來被搖動的觸感，一直黑漆漆的屋子好像突然亮了一點，禹悠然讓接近42度的超高溫燒的耳聾眼瞎，不敢相信自已聽到的耳熟的聲音，扒拉著一直被搖動的胳膊，以為自已燒出幻覺了。
“是我，周佑卿，你先把眼睜開。”
周佑卿結束會診，確認沒大礙後直接找人拿到雜物室鑰匙就進來了，一進來就看見床上縮成一團的禹悠然，臉蒙在被子裡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趕緊把空調開成加溼模式。
“我這是活著呢還是死了，你怎麼過來了......”
禹悠然費了老勁睜開一隻眼，看見全副武裝的周佑卿蹲在她的床邊，要問為什麼他裹得這麼嚴實都能一眼看出來，他的眼睛太有辨識度了，一雙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的眼睛，隱隱約約和她半夢半醒間的人影重合。
“放心吧，我在這你死不了。”
周佑卿被她胡言亂語的樣子攪得實在不知道說點什麼好，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把她胳膊從被子裡拽出來，穩當嫻熟的綁上止血帶，又拿出針頭和血管就要給她來個靜脈抽血。
禹悠然在反應過來周佑卿碘伏都抹了兩遍了，她想起什麼似的趕緊想把胳膊解救出來：
“不是你等會，咳咳......我，我找個口罩，我口罩......”
“行了，現在找什麼口罩，把胳膊伸直了，手攥好。”
周佑卿嘆了口氣，看著她通紅的臉上被口罩勒的幾道印子還沒消下去，憔悴的不行，心揪的疼還是隻輕輕扶著她的胳膊讓她配合。
禹悠然一天沒吃飯血管癟的幾乎摸不到，周佑卿也是第一次給別人抽血，以前看過護士的操作，憑藉感覺還真的一針見血，周佑卿小心翼翼觀察禹悠然的反應，她比自已想的堅強太多了，這種時候居然還看著自已能笑出來。
“技術不錯啊周大夫，這麼黑都能扎中，跟護士老師偷學的很到位。”
周佑卿聽出來她故意調節氣氛的話，以前光鮮亮麗的聲音啞的不成樣子，雖然沒覺得應該附和她但牽強的笑了笑：
“還有力氣貧......別動了我給你摁著棉籤，血結果兩個小時以後發給你，你手機呢？”
禹悠然反手敲了敲腦袋旁邊的手機，同事幫她充上電之後她一眼也沒看，到現在還剩百分之九十的電呢。
周佑卿看她實在沒力氣打電話，轉頭一想剛才跟她爸爸媽媽的承諾，他知道禹悠然沒告訴她爸媽自已病成這樣的事，擰著眉頭看了一眼她的臉還是決定繼續那個善意的謊言：
“你爸爸媽媽還在醫院門口，我知道你不想讓他們擔心，沒跟他們說你病倒了，一會我就說你的手機上交了所以聯絡不到他們，這是我給你留了藥，分好了種類，驗血結果出來以後馬上就吃，你就在這裡安心休息，離解封就還有兩天，什麼都不要想，有我在呢。”
禹悠然感覺到周佑卿幫自已按棉籤的手使了點勁，隔著橡膠手套傳來他手掌的溫度，再加上他用那種溫柔的要命的語氣提自已的爸爸媽媽，再怎麼想逞強也撐不住鼻子泛酸，啜泣著小聲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