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來是元旦的第一天，按理說禹悠然應該是有一天假期的，早上七點睡得迷迷瞪瞪的禹悠然只感覺自已的手機一直在響，她煩得要命沒好氣的拿起電話看也沒看就接：
“喂，誰啊？”
“禹悠然，今天下午直接去呼吸內科報到，最近呼吸人手不夠，你提前去吧，小結寫了多少就交多少，就這樣。”
聽見是指導老師的聲音禹悠然也不敢怠慢，掙扎著爬起來趕緊答應：
“好的老師，我下午去。”
禹悠然開啟大群，看見有跟自已一樣的幾個培訓人員都被調到呼吸內科了，不知道這次的呼吸道感染流感到底有多嚴重，聽說現在連醫院走廊都住滿了人，無從下腳。
好吧，大家都是萬能磚罷了，聽從組織指揮就對了。
禹悠然隨手撈了一件衣服準備換上，手指往下翻著訊息，大多數都是朋友跟自已說的元旦快樂之類的話，她一一回復之後看見了昨天晚上她睡著之後周佑卿發的訊息：
“我這兩天要去參加一個研討會，最近流感很嚴重，你們可能會抽一部分人去支援呼吸內科，到時候不管在哪都做好防護。”
禹悠然捧著手機在床鋪上滾了一圈，早知道昨天就看一眼他的訊息了，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是啊，一早上就收到調令了，這下可有的忙了，倒是你，大過節的還要去出差？”
本來以為周佑卿不會回訊息了，誰知道他這會不知道是正看著手機還是沒事幹居然秒回：
“最近事情是比較多，剛想起來今天是元旦，元旦快樂。”
什麼最近啊，明明是沒一天閒著的時候。
“好吧好吧，同樂，少出點么蛾子就已經是我的願望了。”
“希望是。”
禹悠然一使勁終於捨得從賴著不起的床上翻下來，光腳踩著地板走了兩步覺得有點涼才四處找起不知道甩在哪的拖鞋。
人人都說培訓簡單，到了自已怎麼就什麼都趕上了！
下午再回到醫大附屬，禹悠然拿著東西直奔呼吸內科的樓層，呼吸內科分了兩個區，甲區朝東乙區朝西，現在看來別說病房供不應求，就連平常連線兩個區的連廊差不多都是打地鋪的家屬和還不算嚴重的病人。
這波流感來勢洶洶，聽說有的學校為了孩子們少一點交叉感染都開始紛紛停課，這幾天達到了高峰值，禹悠然剛邁進病區就聽見鋪天蓋地的咳嗽聲和消毒水味，趕緊把臉上的口罩往臉上捂了捂。
報完到後更是一刻也閒不下來，寫不完的記錄查不完的房，禹悠然剛上了半天就已經跟著開了這輩子能開過最多的霧化，到處瀰漫著乙醯半胱氨酸的臭味。
機器打醫囑打得快要冒了煙，幾個護士手指裹著紗布還在無時無刻掰著安瓿瓶還是趕不上換藥的速度，醫生們的耳朵快被聽診器磨出繭子，即使病房裡不能跑還是顯得兵荒馬亂，整個呼吸內科亂的難以下腳。
整整過去兩天，禹悠然的吃住全在病房，病情好像又來到另一個高峰期，整個呼吸內科樓層幾乎被封鎖，進進不去出出不來，有的同事甚至已經在病房待了一個星期。
“最近一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這次流感來勢洶洶，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咱們就多犧牲一下自已，留在科裡搭把手，我知道有的同事已經很久沒休息過了，等過了這段時間醫院會給咱們派幫手的。”
科主任一個五十多的中年人熬得眼前發黑，他好像也很久沒休息過了，在早會的時候給眾人打氣鼓勵道。
禹悠然知道，這只是開始，眼看要入院的比出院的還多，甚至其他病房也開始收呼吸道疾病的病人，整個住院部連呼吸都覺得空氣裡飄滿病毒和細菌。
可沒有辦法，他們是醫生，所有人都可以後退，他們不能，上到八十歲的老人下到八歲的兒童，病人和家屬全都愁容滿面，沒有哪個人是容易的，職責所在義不容辭。
禹悠然帶好了防護面罩帶著消毒專用器具不放過每個角落挨個的消毒，最近連保潔都不被允許進入科室，這些任務全都要由科室裡的人做。
又熬過了一天，臨近十二點禹悠然科室後面的職工小宿舍休息，臉上細嫩的皮肉被繫繩式口罩勒的一道一道的，手整天帶著至少兩層膠皮手套指腹浮腫泛白，帶上隔離面罩幾乎一天喝不了幾口水，禹悠然沒抱怨什麼，默默的找了塊空地倒頭就睡，連夢裡都是病人們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爸爸媽媽擔心她好久沒回家，每天都來醫院地下轉一圈，看看有沒有機會能給她帶點東西進去，剛開始不算嚴的時候金杉還能往裡給她送點東西，可後來看得緊了他也送不了什麼了。
禹悠然會在半夜下班的時候跟爸媽影片，笑嘻嘻的安慰他們，囑咐他們出門戴口罩，放下手機對著黑乎乎的宿舍也難免憂傷。
她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罪，可作為一名醫護人員，在需要她的時候她也必須站出來，哪怕只是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這也是成長的一部分。
周佑卿照例每天再忙都會問她今天的情況，他是最瞭解醫院現狀的人，怎麼可能不擔心她，禹悠然不想讓他在外地還得惦記這裡，只能先說自已還能扛會。
“別瞎操心了，我好著呢，兩年都不得一次病，醫院天天管吃管住也還湊活吧，咳......”
“說什麼呢？你嗓子都這樣了還說沒事，守著藥房不知道給自已開點藥喝？”
周佑卿看她這樣也乾著急，之前聊天的時候她說自已手腳發麻身上發冷就知道不對勁，在這麼個相當於“病毒培養皿”的地方再怎麼強大的免疫力都挨不過去。
他這幾天沒日沒夜加班就是想趕緊幹完手頭工作早點回醫院，放不下禹悠然也放不下自已的病人，現在算起來從他走的那天起禹悠然至少五天沒出過病房大門，讓他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
可那人總不拿自已不當回事，幾天前就不舒服還要硬撐著在一線，現在還有心情說自已兩年都不生一次病這種話，簡直要被她惱住。
但同為醫生，周佑卿知道她也是在履行最起碼的職責而已，自已沒理由打斷她，換作他也會這樣做，一想到這裡他能做的也只是輕聲勸禹悠然再多小心一些。
“知道了，你忙你的吧，我也上崗了。”
禹悠然是趁著午休跟周佑卿通的電話，蹲在地上吃完了盒飯拿報紙簡單一卷一扔就算完事了，她這兩天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真的被感染了，總覺得很不舒服，可是科裡很多人都病倒了，她雖然不舒服手腳還算麻利，就硬著頭皮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