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從小鎮老城駛過，往新城而去時，朱老一肚子的火還沒消。
“這年頭小混混真是太囂張了！大街上都敢對人動手動腳！”
“可不是嘛。”
“你剛才就該多踹兩腳！踹狠點！”
“下次見他一次打一次！”
朱老跟個老小孩似的，哼哼兩聲算是滿意。
“朱老，福香樓到了。”
他們的車子停在一座氣派輝煌的酒樓，門口立著兩座繫著紅綢的石獅。
酒樓門頭用的金色，立著足有人高的三字燈牌——福香樓。
這家酒樓應該是小鎮最高檔的酒樓，門口露天停車場停滿了車，穿著貼身旗袍的年輕女孩兒站在門口迎賓。
助理將車停好，陪著朱老一起下車往福香樓走去。
迎賓女孩兒笑盈盈走過來：“兩位用餐嗎？”
助理扶著不說話的朱老，嗯了聲。
“請進。”
笑容清甜的迎賓還是讓人心生好感。
朱老臉色剛剛緩和，就看到另外一個接待客人的迎賓女孩兒，慌亂低呼了聲。
那肥頭大耳的客人笑呵呵的：“不小心碰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和他同行的男人們紛紛心領神會地笑起來。
年輕女孩兒氣得臉都紅了，伸手捂住胸口，用眼神向不遠處走來的經理求助。
誰知經理連眼尾都不掃她，越過她來到那肥頭大耳的客人面前：
“張老闆，好久不見啊。”
客氣寒暄之外，完全沒有提及剛才的小插曲。
年輕女孩兒屈辱地捏緊手指，目送經理帶著那群客人離開。
“垃圾！”
站在朱老旁的女孩兒敢怒不敢言，只能悄悄罵一句。
罵完才想起來，她身邊也站著客人。
“不，不好意思！”
朱老搖頭。
“沒事。”
遭遇鹹豬手的女孩兒已經回到崗位，除了眼圈泛紅，看不出什麼。
朱老暗自把這件事記在心上，被助理扶著，慢悠悠走進大堂。
福香樓果然生意火爆，才到飯點，大堂就差不多坐滿了。
沒有空閒小桌，朱老和助理被引到角落的大圓桌。
又有服務生遞了兩本選單上來。
服務態度看著還行……如果沒有門口的小插曲的話。
現在朱老已經先入為主有了惡感，一家對員工都做不到保護的酒樓，朱老實在想不出它在菜品上能有什麼造詣。
翻開選單，果不其然。
這家福香樓說是主打淮揚菜，選單上也有水晶餚肉、大煮乾絲、三套鴨之類的價格不菲的淮揚名菜。
但在淮揚菜以外，又有其他菜系的名菜，川菜的麻婆豆腐、魚香肉絲，浙菜的東坡肉、荷葉粉蒸肉，粵菜的菠蘿咕嚕肉、清蒸鱖魚……
甚至還有魯菜的蔥燒海參！這可是經典宴席菜，從海參泡發，到結尾勾芡，都需要功底過硬，那些家常菜譜看看就行，要做正宗的蔥燒海參，連專業魯菜廚師都經常翻車，何況是一家主打淮揚菜的酒樓！
選單翻完，朱老本就不高的興致更是降到谷底。
這種選單也許能夠討好取向多變的食客，但在朱老這等挑剔嚴苛的老饕眼裡，這就是找不準定位、更沒有堅持！
“因為夠貴吧。”助理小聲嘀咕。
跟著朱老時間久了，對這些門門道道也能看出一二，這句話更是說得一陣見血！
朱老失望合上選單，對助理：“點幾道，吃完走人。”
這就是不打算告訴趙老闆他來了。
助理應下，叫來服務員隨意指了三道菜。
“就這些嗎？”年輕男服務生笑容淡去不少，“不再加點？”
助理點了三道菜，都是偏素的菜，在厚厚一沓選單裡相對來說經濟實惠。
助理反問：“你覺得我們能吃多少？”
服務生被噎住，不爽走開。
朱老已經不耐煩到極致：“還敢嫌棄我們點得少？”
助理連忙安撫：“您老血壓高，別被氣著。”
朱老大大翻了個白眼，就想早點吃完早點走人。
哪想這頓飯到最後也沒吃完——
菜上來之後，朱老和助理還沒吃兩口，剛才的男服務生走過來，說是有桌客人人比較多，讓他們把大圓桌騰出來，搬去旁邊小桌。
朱老順著服務生指的方向一看，嗬，還是個臨時搭的靠牆小桌？
正好，飯也不用吃了，直接結賬走人！
福香樓分店，趙勇正在察看收尾情況。
趙昌隆眼睛腫得像兩顆核桃，垂頭喪氣站在他身邊。
趙勇拍拍他肩膀安慰說：“行了，跟女人計較什麼，頭髮長見識短的。等朱老來咱們店，再寫篇文章，廣告順利打出去……到時候爸給你買輛跑車！”
聽到跑車兩個字，趙昌隆都快睜不開的眼睛裡冒出兩道興奮的光。
“真的？”
“爸什麼時候騙過你！”趙勇樂呵呵地笑著，“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趕緊把隔壁院子拿下來，套個南老頭的名號，最好再能找到他的菜譜！這樣萬無一失！”
精明的趙勇，算盤打得啪啪作響。
趙昌隆對這些不感興趣，反而很小心問了句：
“對了爸，你之前說把新店交給我打理，還作數嗎？”
“那可不行，新店這邊我有別的安排。”
趙昌隆沒有輕易放棄，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直到口水都快說幹了，也還是沒能說動趙勇。
最後只好使出殺手鐧：
“爸！我可是你唯一的寶貝兒子！”
趙勇轉頭，面無表情看著趙昌隆。
然後狠狠一巴掌扇在他後腦勺——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離南枝那丫頭近點！都多少年還賊心不死！那是你堂妹！”
“又不是親的！”趙昌隆理直氣壯，“如果我能娶到南枝，你也不需要買院子，直接讓她把菜譜當嫁妝帶過來不就好了？”
“滾！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趙昌隆還打算換個方向繼續軟磨硬泡。
趙勇被煩得不行，藉著有人給他打電話，趕緊走開。
“喂？”
那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趙勇臉色驟變：“什麼？朱老剛剛來過我們店裡？而且走的時候看起來特別生氣？”
剎那間，趙勇的腦子裡只冒出四個字——
雞飛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