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齊全的攝像機架在前面,紅點有規律地一閃一閃。

兩個小沙發,斜過來相對放著。

李華清放鬆地靠在左邊沙發上,頷首笑道:“陸先生,準備好了嗎”

“……嗯。”

這位被懷疑是殺人犯的青年顯得有些內向,聲音舒緩,黑沉沉的眼不知看向哪裡,顯然心思飄忽。

就在幾個小時前,陸行舟還能和李華清聊得非常投機,甚至能背出一些李華清寫的句子,讓其大為震撼感動,一頓飯吃下來,口乾舌燥,話就沒扔在地上過。

陸明德在一邊都插不上話,鬱悶地夾菜吃。

要不是顧慮到採訪,李華清高低要開兩瓶酒對吹,而非喝茶。

縱使如此,知音難覓,他也頻繁以茶代酒相敬。

兩人關係拉近,陸行舟直言自己不愛喝茶或飲料,李華清便大度地揮揮手,每聊到歡暢處便自己悶頭將茶一飲而盡。

就是行程安排讓李華清有些不滿意,太趕了。

才吃完飯,馬不停蹄,立刻就讓人去採訪地點,中途沒有一點停頓和休息。

陸行舟解釋說自己下午要休息,速戰速決。李華清也勉強接受了。

採訪地點在是陸明德幾年前私人買下的寫字樓最頂層。

本來打算開公司用的,後來因為經濟壓力、同行競爭、位置不好與老闆身份敏感等種種因素,公司開了三個月便宣告倒閉。

倒閉的公司開始零散著拆賣。員工的辦公桌和辦公椅賣了,盆栽賣了,實心的紅木大桌賣了,最高階的監控也賣了,反正能補一點虧損是一點。

不過樓盤沒賣,還在按時交水電費。

陸明德總覺得自己有能夠變現的能力與天賦。況且,當初公司的開張就遭到不少嘲笑,如今公司真倒閉了,賣出樓盤不就真的變相認輸了?

這是底線。

陸明德認為公司倒閉也不怪自己,這棟寫字樓裡,還有好幾家倒閉了,更多是搬遷出去了。

把頂層攥在手裡,怎麼也不賣,要讓全世界知道他陸明德拿這塊地方另有打算,不是經營不善。

經營不經營的先別提,目前這塊樓盤唯一的作用,就是挑塊地方佈置佈置,成為採訪地點。

陸明德有自己的考量,他也曉得陸行舟不能太暴露於人前,不敢大張旗鼓地安排。

半廢的樓盤,有地,有水有電,沒人,正合適。

——

陸行舟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揹包放在牆角。

李華清問道:“哎?裡面裝的什麼?我看你去哪裡都不離身。”

“嗯……你也知道我不久前受傷挺嚴重的,傷口容易出問題,包裡是應急的醫用品。”

李華清表示理解和同情。

陸行舟扯著嘴角微笑,坐上沙發,看著沙發把手,輕緩地將胳膊放上去。

“現在,要開始了。第一個問題。”李華清咳嗽兩下,“您作為優秀警員,是否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成為犯罪嫌疑人?您對此有什麼想說的?”

“這我還真沒想過。”陸行舟並沒有笑,“我想說的是,法律會還所有人一個公道。”

“您以前參加過很多大案件,破解過非常多的謎題,用以往經驗來看,您自身的案子到底該怎麼解呢?”

“首先,糾正一下,這不是‘我自身的案子’,我認為每個案件關乎的人很多。其次……”

陸行舟侃侃而談,偶爾才變換姿勢。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李華清有點尷尬地叫了停:“等等,我去個廁所。”

“你去吧,先把錄影關了。”

李華清關了錄影,匆匆離開。

陸行舟立刻起身,開啟錄影機,從揹包裡拿出小巧的膝上型電腦,用資料線將錄影導進去。

接著,他也起身,跟上李華清。

頂層的廁所不好找,李華清站在空曠的外走廊正急著呢,陸行舟為他指了一條路。

李華清解決掉憋了許久的生理問題,一身輕快地準備繼續。

陸行舟攔住他:“李哥,咱們上天台聊聊?”

私下裡,他們是兄弟相稱的。

“上天台幹嘛?風多大啊。”

“抽菸。”陸行舟拿出一包煙,給李華清一根,自己手裡拿一根,“這裡有煙霧警報器,很靈敏。”

李華清和陸行舟走樓梯上了天台。

天台當時也被陸明德買下來了,裝修一手包,打算做個露天餐廳。

結果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公司倒了,賺錢渠道縮水,天台裝修一半被迫叫停。

如今呈現給兩人的,是滿地石塊,灰塵幾乎沒有,都被風颳走了。

陸行舟自然而然地越過警戒線,也不嫌棄地上髒,坐在一塊水泥板上,自顧自點起煙,而後似是想起什麼,拿起打火機向李華清搖了搖。

“喂,別離邊緣這麼近吧?”

李華清嘟囔著,也越過警戒線,把煙遞過去。

陸行舟給他點上。李華清趁機朝下觀望,是荒地雜草。

高空讓他頭暈目眩,不敢再看。

“你能吸菸麼?”李華清望著陸行舟把菸圈吐出來,“不是還有傷?”

“能啊。沒事。”

陸行舟把他叫上來天台來聊天,可上來了,卻似乎又不願意開口,糾結半天,問道:“我……我爸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說什麼?”李華清下意識吸口煙,簡直要把煙霧吸進肺裡,“沒有。”

陸行舟抿起嘴,望著李華清,又是一副思緒飄忽的樣子。

“李哥,我不是怪你或者怎麼樣。我想知道你們有沒有計劃,放心,我會配合的。”

“就是……還在找你罪證的那個警員,女的,你爸讓我多往她身上引導一下。”

“嗯,好。”陸行舟把菸蒂丟掉,用手捂住眼睛,嘆氣道,“李哥,你信我是無辜的嗎?”

“我信啊。”

經過半天的相處,李華清發現這個小兄弟人是真好,也真喜歡自己的書和節目,其他事情上都沉默寡言,一和自己談話就傾聽地認真,點評常常點到自己心坎裡。

同頻共振,說的也就是這樣了。

李華清想不通這樣前途和心性一把抓的年輕人,有什麼理由去殺個在逃罪犯。

“可是……”

陸行舟仍然捂著眼睛,感受到李華清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順著力道放下胳膊,不著痕跡地留意李華清拿煙的左手。

煙,快吸沒了。

李華清很愛口若懸河地講課,開導的機會送到面前,哪有放棄的道理。

陸行舟認真地聽,偶爾瞥一眼李華清的臉,大多數時候把目光放在他舉起的左手上。

李華清知道陸行舟習慣不看人臉,今天吃飯就是這樣的。

他手指一彈,菸蒂落下。

“所以說啊,人生就是充滿大起大落。社會很黑暗,人心……”

陸行舟笑了,朝樓底看一眼。

“李哥,說得真對。”

下一秒,他攥住李華清的衣領。

——

陸行舟細細地燒掉兩人遺留的菸蒂,一邊走樓梯,一邊拿手機發了個訊息,到衛生間把手洗乾淨。

回採訪房間,電腦顯示錄影已經傳輸完成。

陸行舟將電腦裡面的影片快速剪輯拼貼,重新傳導進相機裡。

拿出揹包裡的醫用品處理又在出血的手。

倍速播放。

前面是正常的採訪,後面就是李華清說要去廁所,陸行舟坐在沙發上等。

等得不太耐煩發了個訊息。

無人回應。

影片裡的陸行舟滿臉疑惑,似乎是要出去尋找,起身關了相機。

這莫名其妙多出的一段是他昨天錄的。

他在沙發上抓出細小的劃痕用來固定自己的坐姿,今天的手臂擺放也非常小心,防止兩個影片的姿勢對不上。

刪去證據,完工。

把紗布剪碎了,分別衝進各個廁所坑位。

回頭開啟錄影機,嘀咕道:“……差點忘了,我哪裡也不去啊。”

在錄影機一閃一閃的紅點下,陸行舟一連打了好幾通電話,全部無人接聽。

最後,他打電話給陸明德:“爸,李哥出去上個廁所,現在都沒回來。”

“你不會去找他?”

“他不回訊息啊。你忘了我現在頭銜多敏感嗎?我是真被意外搞怕了。這裡又沒有監控攝像頭,我最好得待在錄影機前面。”

陸明德嗤了一聲,結束通話電話。

陸行舟鍥而不捨,繼續打:“你快點過來找人,我說認真的。”

“我讓保鏢去。”

保鏢吭哧吭哧坐電梯到頂樓,滿層地找,毛都找不見。

陸行舟摸摸頭:“還能長翅膀飛走啊?”

他讓保鏢扛起錄影機:“別關,就這樣下去。”

於是像明星錄綜藝似的,從頂層坐電梯到一樓。

一樓的人要多些,陸行舟逮著誰就問:“你好,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男的,戴眼鏡,穿的皮夾克。”

逮著問話的人,無一例外瞪著被上班摧殘的無神雙眼,說:“啊?誰?沒。”

注意到他身後的錄影機,還記得勉強微笑。

忽然,一道尖叫劃破還算平和的氛圍。

“死人了——!死人了——!”

四五十歲的男人連滾帶爬跑到前臺,彷彿後面有髒東西在追著。

他肥胖的臉上煞白可怕,額頭溢位細密的汗珠。

“後面的荒地上!死人了!”

真可憐,他的辦公室窗戶正對著荒地,夏天蚊蟲多,冬天也冷。今天又要多個缺點,容易看見墜亡的屍體。

此話一出,膽大的組隊去看,膽小的團團轉,已經想到離職了。

陸行舟將錄影機調轉了方向,拍著混亂的人們。

畫面外,他說:“不是吧?”

——

警車、警察……還有陸行舟。

黃文文一見到陸行舟,面上比打翻了調色盤還精彩。

陸行舟舉起雙手:“姐!我真沒幹嘛。”

“叫媽也沒用。”黃文文使勁瞪著他,咬牙切齒,“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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