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哈哈，有意思，這就是趙老弟你調查出來的結果？”沈承年朝我攤開一隻手，饒有興致的邀請道“那能請趙老弟你給我解釋一下，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原因很簡單。”我依舊淡定的說道“因為你需要一個把柄，一個能夠威脅趙雪娥的把柄。這樣你才能放心，她以後不會將你的醜事給抖出來。”
“我怕趙雪娥把我的醜事抖出來？趙老弟，你這話我是越聽越不明白了。”沈承年依舊在嘴硬道“我能有什麼醜事在她手上，還怕被她給抖出來？”
“三年前那天晚上的影片...”我輕聲說道“我已經看過了。”
此話一出，在沈承年聽來不亞於一道驚雷。後者臉上殘存的笑意剎那間消散的一乾二淨，本就黝黑的面龐此刻徹底陰沉了下來。整個大堂在瞬間，彷彿連溫度都降低了好幾度。
長久的沉默之後，沈承年方才寒聲說道“趙雪娥那個表子，竟然主動把那段影片給你看了！”
“並不是她主動拿給我看的。”我緩緩說道“是我親自找到她為她痛陳利害，她才承認有那段影片並拿給我看的。直到最後她還在抱有，你會遵守約定的僥倖心理。”
“什麼叫僥倖心理。”沈承年兩手一攤冷笑道“難道我沒有遵守和她的約定嗎？”
“如果你真的打算遵守和趙雪娥的交易。”我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後者的謊言“你就不會引誘她丈夫，去破壞你的果園了。”
“......”再次沉默了片刻後，沈承年的表情漸漸恢復了正常，看著微笑道“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麼，查出這件事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我神色寧定的回敬道“你既然找到我師父來調查自家果園的事情，就該做好這件往事被揭穿的心理準備。就算你能瞞得過他人一時，也決不可能瞞得過他人一世。更遑論想要，瞞得過天地鬼神呢？”
“有道理。”沈承年點點頭，面露好奇的問道“所以你是從卦象上，看出端倪的？”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對此事感到奇怪了。”我坦然道“當時你來找我師父，說果園受災已經超過了半個月，卻仍不知道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可實際上到了果園中任誰都能看出來，這絕對是人為破壞造成的。”
“你想要撇清自已和此事的關係，假裝不知道事情發生的原因。可卻不知自已做的太過，反倒顯出異樣了。臨行前我師父她老人家曾卜了一卦，從卦象上看此次果園受災不僅是人禍，且與情仇相關。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對此留了心眼。”
“所以你見我和趙雪娥聊天時。”沈承年問道“就主動上前詢問了對吧？”
“實際上那天，你故意在我面前單獨和趙雪娥聊天，就是為了讓我注意到後者不是嗎？”我輕笑道“不然的話，你之前的種種佈置豈不是都白費了？你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我往她丈夫的身上查去嗎？”
“三年前你盯上了剛剛生完孩子的趙雪娥，為了滿足你那特殊的性癖，你故意接近後者並在晚上將對方騙到果園，強行玷汙了趙雪娥。你以為憑藉自已的財力和手段，能夠輕鬆的擺佈拿捏對方。卻沒有想到，趙雪娥比你預想中聰明的多。”
“她先是偷偷拍到了關鍵的證據，又提前做好了備份讓你無法賴賬。於是你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想要用高額賠償誘使對方答應私了。然後再動手腳，做局讓這筆交易變成趙雪娥對你的詐騙。這樣你就能反過來以此，來要挾和制衡對方了。”
“可趙雪娥依然沒有中你的圈套，反而利用這段影片和你達成了三年的交易約定。雖然從你這裡拿到了一些錢，卻沒有給你抓住她把柄的機會。所以你愈發著急，因為你知道別說三年後了，就算再過多少年趙雪娥都不會刪了那段影片的。就算三年後趙雪娥不再用這件事要挾你，這也是柄永遠懸在你頭頂上的利劍，讓你每天都寢食難安。”
“所以你瞅準了趙雪娥在乎家庭和孩子的軟肋，先是高調的提拔後者擔任果園的工頭，給她安排輕鬆的工作開高額的工資。讓和她同村的工人，把流言散步回去。引起後者丈夫馮文璋的憤怒和不滿。恰好馮文璋又不懂果園的工作，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辭退對方。”
“然後你再不斷的添油加火，給馮文璋創造報復你的機會。最後他們夫妻兩人的矛盾，終於在今年爆發。你安排附近村供銷社的老闆，將臨期的除草劑丟到馮文璋家附近。又指示後者，把一架農業無人機賣到了後者常去揀選購買零件的廢品收購站。”
“今天上午提到馮文璋家的住址時，你當即就能報出來也是因為你早就調查好了。馮文璋告訴我，孩子一直是交由他父母幫忙照看的。趙雪娥每次回家，也都是直接去公公婆婆家。你作為趙雪娥的老闆，卻能瞬間報出平日只有馮文璋自已住的地址，這本身就很奇怪不是嗎？”
“而後馮文璋果然如你所料，晚上帶著農業無人機到你的果園裡灑除草劑。可惜起初他技術並不好，並沒有給果園造成多大的損失。所以你佯裝不知，也不去找專家來調查。直到損失不斷擴大，到了馮家根本賠付不起的地步後。才大張旗鼓的，來找我師父出面調查。”
“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馮文璋背上損害他人財務的罪狀，和近百萬的賠款。用這件事來威脅趙雪娥，讓她為了家庭和孩子，不敢用那個影片和你撕破臉。所以你聽我說找到犯人時，才不著急報警。”
“因為從頭到尾都是你精心安排的計劃，你需要的只是個站到臺前，讓這出大戲開場的報幕人罷了。”我沉聲問道
“沈大哥，你說我說的，對嗎？”
“啪、啪、啪。”
坐在對面的沈承年大力的鼓起掌來，大笑著說道“厲害，真是厲害啊趙半仙兒。現在我知道，為什麼宋奶奶會選中你這麼個外村人，來作為她的關門弟子了。村裡那些年輕人，還真沒有能和你比的。”
“過獎了，這麼說...”我面無表情的問道“沈大哥你願意承認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了？”
“呵呵，是真的又怎麼樣？難道我有什麼地方犯法了嗎？”沈承年得意洋洋的說道“我聯絡供銷社處理臨期農藥，有錯嗎？我讓他把損壞的無人機賣到廢品收購站，有錯嗎？還是說我家的果園出了問題，我沒有第一時間想辦法處理有錯？”
“我就是坐看我的整個櫻桃園被毀，只要我自已願意別人就管不著不對嗎？你說的一切不過都是你的臆想和推測，證明不了果園被毀是我自已一手策劃的。就像你說的再天花亂墜，也無法用這些來洗清馮文璋的罪行，到了法庭上講的還是證據！”
“當然，你說的沒錯。這些確實只是我根據已知資訊做出的推理，也無法作為洗清馮文璋罪行的證據。”我從容不迫的介面道“就像你做再多的努力，在那段作為鐵證的影片面前，你也洗不掉自已犯了強姦罪的罪名。”
“你！”沈承年霍然起身，終於再也維持不住自身的風度了，指著我怒喝道“趙銘柯！你到底是站在那一邊的？！你別忘了，我請你來是調查我果園被毀事件的！你不會以為馮家那些窮鬼，出的起老祠堂的香油錢吧？他們甚至根本，就不是我們蚌陰村的人！”
“我是站在哪一邊的？我當然是站在公道這一邊的。”我輕蔑的望著後者道“我當然沒忘你請我來做什麼的，所以你看，我不是把整個果園被毀事件的來龍去脈，都給你查了個清清楚楚嗎？”
“你不是說你沒錯嗎？那需要我幫你報警嗎？馮家出不出的起這次的香油錢我不知道，但他們肯定是賠不起你沈家果園的。到時候你猜趙雪娥，會不會將那段影片交給警方呢？我沒記錯的話，強鹼罪只要抖出來就必然是公訴案件。到時候就算想要走庭外和解，最低也是三年起步吧？”
“...”聞言沈承年將抬起的屁股，再次緩緩的坐了回去，身上的氣勢也再不復方才的強硬了，有些疲憊的說道“好吧，趙老弟，你開個價吧。要多少錢，你才肯放過我？”
不得不承認，當沈承年這句話出口的時候，我腦海中瞬間閃過了自已銀行賬單上的那筆鉅額的欠款。但也幾乎就是在同時，我立馬便清醒了過來。有些事情只要走錯了一步，那麼就再也難以回頭了。就像此刻在我眼前的沈承年，現在後者心中也絕對在後悔著，三年前那晚上的衝動之舉。
只有當報應來臨時，你才會真正明白，自已將為過往的錯誤付出怎樣難以承受的代價！
“這不是錢的問題，沈大哥。”我語氣平淡的說道“我和你說這些，也並不是為了和你要錢。”
“那你想要什麼？”沈承年面露無奈的說道“我承認三年前，那晚是我錯了。早知道趙雪娥為了一千塊一晚上的價碼，就能做到那個份上，我根本就不可能蠢到在那天晚上強行出手。”
“這三年來我有對比起她趙雪娥嗎？她和我要什麼我沒有給她？她要來我的果園工作，我每個季度都僱她，她要給她那個窩囊廢丈夫買車，連拍照保險都是我讓人去辦的。她說按次數算錢，我給的比她要的還多，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想要的，不過就是以後睡個踏實覺。我不想讓那個表字，手裡握著那段影片隨時隨地的來威脅我！我這麼做有錯嗎？你不是也清楚嗎，她根本就不會真的刪了那段影片！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和我過不去，嗯？就算三年前那次是我做的不對，趙雪娥她一個為了錢就肯脫的表字，有什麼資格譴責我？”
“趙雪娥沒有打算譴責你，實際上她唯一可以和你對抗的手段，就只有報警而已。”我看著逐漸暴躁起來的沈承年，平心靜氣的說道“而事實上，她也完全沒有報警的打算。”
“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沈承年滿臉狐疑的望著我“你們到底打算怎麼對付我？”
“為什麼要對付誰呢？”我輕嘆道“非要把雙方都送進監獄，才算是公道的結果嗎？”
“那你是想...”
“我師父曾教導過我，一味的尋求真相併不是最重要的。如何在混亂和痛苦中，尋找每個人都能結束的和諧與平衡，才是作為蚌陰村大仙兒的職責。”我望著神色複雜的沈承年淡淡的說道
“當你和趙雪娥都已經知道，我已經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後，這個平衡就已經達成了。所以告訴你這些話，本身就是我今天找你來的目的。”
“...我明白了。”沈承年面色古怪的望著我道“這樣我們誰都無法，憑此威脅對方了，因為還有個隨時能夠揭露真相威脅我們的你，是這個意思嗎？”
“不錯。”我點點頭道“趙雪娥畏懼的事情其實和你並無區別，她不願徹底刪除那段影片，也是因為怕遭到你的報復。”
“所以，這件事在你看來。”沈承年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這麼簡單就可以解決了？”
“很多時候，事情本就沒有那麼複雜不是嗎？”我淡然笑道“還是說沈大哥你並不滿意，這個結果？”
“不，我很滿意，不如說我本來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只不過...”沈承年頓了頓失笑道“也罷，若是最後主動權握在我自已的手裡，那麼趙雪娥肯定也不會甘心，還不知要再起什麼波折，那就這樣吧。”
“趙老弟，你比我想象的還要適合做宋奶奶的弟子。將來你肯定，能坐穩蚌陰村大仙兒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