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樾不屑的收回目光，大搖大擺走到正屋前臺階上站定，居高臨下俯覽著一眾家僕。
趙桓一揮手，有眼力見的管事馬上命小廝搬來太師椅和一方木桌，戟樾撩袍坐定，一盞熱茶隨即放到他手邊，端起用蓋碗刮刮水面，他氣定神閒輕啜一口。
雖然上百個人聚集到一間院子裡，但依然靜的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得見，大家無不在琢磨……王爺怎麼突然來了？他們從未在發月銀的時候見過主家親臨到場。
強大的壓迫感讓每個人都噤若寒蟬，發餉也暫時停止了。
舒窈瞄向碧珠方向，發現她腦袋險些垂進腔子裡去，抖著肩膀縮著脖子，大概也猜到了王爺此行的目的，連看都不敢往這看一眼，哪還有剛才囂張跋扈的氣焰。
她想笑……但忍住了。
此刻，戟樾已經放下茶杯，沉聲喊了一句，“碧珠過來。”
碧珠閉閉眼睛，剛剛一點點的僥倖心理都沒了，爺果然是衝著她來的。
戰戰兢兢走過去，碧珠腿已經軟得站不住，才在臺階下站定就“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爺……”語調都在發著顫。
戟樾沒回她，岔著腿豪邁坐在椅子上，銳眸在下面人群裡掃視一遍，最終停在一位又壯又胖的婆子身上，抬手一指，“你，站過來。”
老婆子是在灶房劈柴的，平時淨幹力氣活，乾的多、吃的也多，所以身材自然比別人壯實些。
“爺，您有什麼吩咐？”老婆子諂媚的笑笑，一步跨到前面，心裡卻直打鼓，素日她可是連王爺一個衣角都看不到的人，今日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竟被欽點出來。
“過去打她的臉，本王不喊停你就不許停。”
“啊？”
“喝……”
婆子詫異輕呼和大家抽氣聲融在一起，所有人都滿臉驚愕，不相信王爺會下令命別人掌自己貼身丫鬟的嘴，爺平時不是最縱容這幾個丫鬟嗎？
碧雪更是立即就哭了出來，“爺……嗚嗚……爺，奴婢知道錯了，還請您大人大量，看在貴妃的面上就別同奴婢計較了。”
她不提貴妃還好，這一提，戟樾越發生氣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沉聲道，“貴妃就教你狗仗人勢了？給本王打，狠狠的打。”
老婆子猶豫一下，轉身站到了碧珠面前。她有什麼辦法？王爺的命令難違，況且這碧珠姑娘也實在不像話，時常能看見她在廚房裡欺負別的小丫鬟，橫行霸道的做派，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有錯，稍不對心思抬手便打，囂張的不得了，今日算她倒黴，落在了她老婆子手裡。
見那婆子真要動手，碧雲和碧珠趕緊驚慌失措的過來，一併跪下苦苦哀求，“爺，碧珠知道錯了，您就饒了她這一會吧。”
老實說，在旁邊看了半天熱鬧的舒窈還真怕戟樾會反悔，據她所知，這四人可是跟著他三年了，碧雪已經被他踢死，如今還捨得對碧珠下手嗎？
但隨著他的呵斥，舒窈心放進了肚子裡。
“你們若再勸，就跟著一起受罰，動手！”
老婆子得令，抬起跟樹幹一樣粗壯的手臂，咬著下唇“啪”一巴掌狠狠扇了過去。這一下可是毫不留情，碧珠瞬間被打的仰翻在地，一側臉立時腫的跟小山一樣，嘴角也淌出絲絲血痕，眼神都迷離了。
“接著打”戟樾並沒有因為她悽慘的模樣而心軟，繼續命令。
“是。”
老子把人薅起來，左右開弓……啪啪啪……一下比一下響。
碧荷、碧雲不忍目睹眼前的情景，捂住臉啜泣著靠在一起。她倆也曾勸過碧珠，要收斂點脾氣，尤其碧雪死了以後，可這丫頭就是不聽，偏偏和舒窈過不去。
能被王爺單獨分出去的女人會是普通的存在嗎？那絮雨閣可是原來貴妃當佛堂的地方，竟管王爺要納梅兒了，但也不代表舒窈就會失寵，落得今天這步田地，也算她咎由自取。
趙桓立在旁邊，冷眼觀看，這幾日一直在地牢裡審人，血腥場面看慣了，現在看看此種扇巴掌的小兒科也沒覺得有什麼。況且爺就是存心抱著替舒姑娘出氣的意圖來的，今天碧珠姑娘恐怕不死也會被脫層皮。
舒窈看看滿嘴流血的碧珠，她意識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趕忙在後面拽拽戟樾衣服，這已經遠遠超過她之前承受的了，殺人不過頭點地。
“行了？”戟樾側過頭問。
舒窈點點頭，還有什麼不行的？這老婆子下手真狠，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戟樾站起來，喊了句“停手。”
老婆子氣喘吁吁停下來，站在那喘粗氣，可累死她了，不過也真的過癮，她這輩子還沒這樣打過人呢。
碧珠被鬆開後就如破娃娃一般，一動不動趴在了地上，一張俏臉被打的皮開肉綻，再加上眼淚和鼻涕，殺疼的感覺讓她生不如死，自認今後在辰府算是顏面掃地了。那該死的賤人，沒想到她居然敢跟王爺告狀，她做鬼都不會放過她。
“今日在側院誰還幫著碧珠說話了。”他清楚記得，舒窈曾說過一句，“她們人多，我吵不過她們”，看來是有幫兇的。
在中間那排傳出了哭聲，看看碧珠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樣子，三個小丫鬟腸子都悔青了，怪自己嘴賤！幹嘛插那兩句話，現在終是惹火燒身了。
“現在出來，一人五板子，晚一刻，翻倍！”
三個丫鬟眼裡充滿恐懼，看來躲是躲不過去的，五板子興許還有可能活命，要是十板子，那真是一點機會都沒了。她們三個互看一眼，垂著腦袋哆哆嗦嗦自人群中爬出來。
“爺恕罪，是我們三個，請爺饒命……請爺饒命……”說完，她們就咣咣咣使勁往地上磕頭，就算磕到鮮血淋漓也沒停下。
“拉下去一人打五板子。”
“遵命！”老管事抹抹額上的冷汗，趕緊讓人把那仨丫頭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