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眼萬年（二）
海辭眸光亮亮的，像天上一眨一眨的星星。
他期盼地看著世王，等待他的回應。
如滄海一樣的蔚藍眼眸，裡面清晰地倒映出了世王的面龐。
這樣滿心滿眼都是你的目光，饒是目標並非松子，也看得它的小心臟噗通噗通，恨不得把自已的一顆心都要剖出來捧到自家主子面前。
然而世王卻絲毫不解風情，表現得如同一塊冷冰冰的頑石。
過了許久只憋出乾巴巴的一句：“說，你究竟是什麼人？”
海辭眼裡的光散落，不禁扶額道：“你啊你，怎麼還問？不早告訴你了嗎？”
世王卻只固執地看著海辭，大有一副你不說我也絕不再說一個字的模樣。
“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了。”
海辭敗下陣來，朝著世王做了個鬼臉，又像是投降一樣晃了晃樹枝。
只是海辭也沒多著急，而是慢悠悠地做自已的事。
他先是慢條斯理地收起魔藥書和裝著他寶貝材料的瓶瓶罐罐，又把松子抱起來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袋，這才把目光放到一直看他的世王身上。
朝他正色道：“我叫海辭，自須顏海而來，至於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完全是一場意外。”
世王聽著，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心虛感。
果然見海辭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已道：“這意外，論起來或許還與你相關。”
“我？”世王有些詫異。
“不錯，就是你。”
海辭微微一笑，見鍋下燃燒的柴火不夠了，又指揮著松子往裡加柴火。
“怎麼會是我？”世王思索片刻，仍是不解。
“怎麼不會，”海辭邊說邊趴到了鍋沿邊，下巴抵在交疊的雙手上，神色笑吟吟地繼續道，“你再好好想想，昏迷之前，可曾看見過什麼？”
看見過什麼？
世王低了低頭，有一頭想要他命卻被他反殺的怪獸，還有……
世王偷偷抬眸，朝面前明媚的人魚少年看去。
兩道目光就這樣恰好地相撞，交匯到一起，就這樣停頓片刻。
海辭粲然一笑，是滄海最耀眼的明珠。
世王呆愣一瞬，轉而極快地把頭低下，藏在藍色長髮裡的耳尖微不可察地紅了一紅。
還有，他面前這生得過分耀眼的人。
火焰盛放，在此刻灼熱燃燒。
松子添好柴火後直飛到海辭身邊，海辭和它嬉鬧起來。
魔藥的溫度漸漸升高，世王還帶著點嬰兒肥的臉似乎也因為這溫度暈紅起來。
他強逼著自已靜下心來，去回憶。
銀色的泡泡冒出，炸開，彷彿是訊號一樣連帶炸開了掩蓋記憶的迷霧。
昏迷前，還未見到海辭時的所見的一切變得清晰。
他的仙力與怪獸的臨死之前的奮力一搏相撞到一起，他奄奄一息之時，依稀看見了屬於勾連時空的裂縫，就在那之後，海辭忽然便出現在了。
是因為他，他才會出現在這？
又偷偷抬眸，人魚少年與胖貓正在嬉鬧，笑聲清脆悅耳，幸福而又奪目的笑容在眉眼間綻放。
這樣明媚的人，絕不會是生活在這的人該有的模樣。
“我會負責！想辦法送你回去！”聲音稚嫩，卻是極其堅定。
這話一出口，剛才還魚飛貓跳的熱熱鬧鬧的山洞忽然就變得寂靜，只有柴火中未盡的水分被蒸發滋滋作響以及一個個魔藥泡泡炸開的聲音。
停下嬉鬧的海辭把視線放了過來，好一會才呢喃道：“沒想到，還真是因為你。”
“什麼？”
這聲音恍若蚊聲，世王並沒有聽清楚，下意識問了出來。
海辭淡定地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你記起來了就好。你既願意負責，就快快把那時空裂縫再開啟，送我們回去，這地方也太混亂了。”
回想起那灰飛煙滅的醜陋怪獸，海辭嫌惡地搖了搖頭，他實在不想再看見一隻了。
於是海辭又再次用星星眼期盼地看向世王。
這一次，世王不再固執地回看海辭，而是緩慢低下頭。
“現在……還不行……”
他抿了抿唇，繼續道：“那次是意外，我的仙力無法開啟時空裂縫，我也不知道時空裂縫為什麼會出現。”
說完，世王小心翼翼朝海辭看去。
人魚少年眼裡的光肉眼可見地在熄滅。
於是他飛快說道：“你放心！裂縫既然會出現一次就一定能出現第二次，我一定可以找到辦法！”
海辭沒有說話，只嘆息著低頭移開了視線。
這時候，柴火似乎燃盡了，山洞裡的溫度又冷下來。
世王也不知為何地朝海辭伸手，他有些慌亂無措。
然而他冥冥之中不想看見的沒有發生，海辭只低著頭靜靜地揉了揉懷裡的胖貓。
他幽幽嘆氣道：“松子，看來咱們要在這鬼地方待上一段時間了。”
“主子……”
松子擔憂地朝海辭看去，只是這擔憂明顯是多餘的。
“穿越時空，開啟一段神秘冒險什麼的也太酷了。”海辭激動笑著，又很快收斂，轉而看向世王道，“不過，柿子你要快點找到辦法，我還要抓王子呢。”
世王見海辭又對自已說話，心裡繃著的弦莫名鬆開，飛快點了點頭。
只是他又很快意識到哪裡不對，疑惑問道：“柿子？那是什麼？是在說我嗎？”
這時候的葉羅麗仙境，還沒有出現這種水果。
世王不知道，海辭也不知道，所以他遞回去了一個同樣的疑惑眼神。
“這不就是你的名字？”
海辭沉吟片刻，側頭看向松子。
松子會意，掏出個黃澄澄的脆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到世王嘴邊。
世王下意識張嘴，咬上一口。
從未嘗過的味道在舌尖綻放，他主動伸手，抱著柿子啃了起來。
“好吃嗎？”
“好吃，”世王嚥下最後一口，又抹了抹嘴唇，“可是我不叫柿子，我叫世王。”
“王？世王？”
在海辭震驚的目光中，世王淡定地點了點頭。
“小孩子你今年才多大？就開始稱王稱霸了？”
“三萬多歲，具體記不清楚了。”
八百多歲的海辭不可置信，又確認了好幾次，最後硬著頭皮說道：“不管不管，反正你以後在我這裡就叫柿子了。”
這樣一句話，很有墨羽當年的風範。
世王到底也沒反駁，默默地接受了。
這時，海辭的目光落到魔藥上，暗自點頭，看來藥力已經吸收得差不多了。
魔藥涼得徹底，世王打了個寒顫，剛準備從鍋裡出來就被海辭給拎了起來。
這一拎，海辭沒什麼，世王卻慌亂起來。
他終於發現自已渾身都是光溜溜的了。
手腳無措不知道該捂哪裡，羞紅著一張臉道：“我，我的衣服呢？你怎麼把我衣服脫了！？”
海辭見狀捂嘴笑了起來：“你一個小孩子這麼害羞幹嘛，這有什麼，我什麼沒見過？再說了，哪有泡魔藥還帶穿衣服的，那樣會汙染魔藥，當然得脫掉。”
海辭雖這樣說，還是施法喚出寸寸鮫綃變作衣裳披在世王身上。
“這樣總行了吧？”
世王卻仍舊神情慌亂，目光仔細似乎在是搜尋什麼。
“別找了，你的衣服好好的在那兒呢。”
順著海辭手指的方向，世王的神色終於在看清他的六件小盔甲一件不落後才平復下來。
回頭看海辭，明媚的臉龐已距離自已不過咫尺。
海辭指腹輕輕按在了世王的胸口上：“你這顆祖母綠的寶石，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