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幸好虞昭是假公主
少女的歌聲婉約而空靈，就像是清晨林間迎著朝陽露水開嗓的黃鸝一般。
只是，十三四歲，原本該春光爛漫的年紀，歌聲也應該是歡快輕鬆、無憂無慮的。
虞昭的歌聲，卻隱隱透露著一抹經事久遠，蒼涼悲傷的感覺，讓人聽著聽著，心裡也莫名生出一抹淒涼的傷感來。
立身黑暗中，默默聽了好一會兒，司空青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眯，悄無聲息的閃身上了長豐宮的屋頂。
須臾片刻。
一曲歌落，虞昭依舊維持著靠在慶湘肩上的姿勢，一動不動，隻眼眶隱隱有些發紅。
慶湘抿了抿唇，忍不住抬手環住虞昭清瘦而單薄的肩膀。
“公主，這首小調奴婢也聽宗主哼唱過，但他唱的很輕鬆歡快呀，公主你怎麼唱的這麼憂傷，你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呀。”
虞昭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慶湘不放心，還想繼續追問，咚咚兩聲輕響聲突然傳來。
緊接著，不等慶湘反應過來，櫃子側邊的暗道門突然開啟，兩道穿著黑色夜行衣，面帶黑巾的身影先後從昏黑的暗道裡走了出來。
先前一人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巾，態度還算恭敬的對著虞昭抱了抱拳頭。
“程浩見過九公主，公主殿下萬福金安。”
程浩俯身，跟在他身後的人也隨之行了一個禮，隨後抱著一個錦盒，默默往旁邊退了一步，低垂著頭，儘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虞昭自兩人出現後，便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目光一錯不錯的盯著程浩身後的“隨從”，遮掩在衣袖下的雙手，指甲狠狠刺入掌心。
她恨，恨極了，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直接將程鉞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她不明白。
上一輩子，她怎麼會這麼瞎。
放在心上喜歡了多年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竟然也認不出來，還在一旁捧著那滿紙的虛情假意，滿心歡喜的訴說著對他的思念和牽掛。
她那時的模樣，落在程浩和程鉞眼裡，一定蠢的可笑吧。
而她在苦苦思念他，想他想的落淚，一心期待早日與他團聚相見的時候，他在做什麼？
他應該在和軒轅姝幽會纏綿，在和軒轅姝一起嘲笑她又愚蠢又卑賤吧……
心裡的恨意如藤蔓一般肆意生長攀升，前世的點點滴滴猶如一顆顆尖銳的毒刺，凌遲刺痛著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疼的虞昭眼眸猩紅而森冷。
程浩行禮後久久等不到虞昭的回應，疑惑抬首探尋，不想便對上了虞昭森寒冰冷的目光。
他心裡頓時一駭，眉頭緊蹙。
虞昭一直都是好脾氣的人，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
且因為他與程鉞的關係，虞昭對他更是和善親近。
在他看來，虞昭就是一隻沒長腦子又有些蠢的可憐的小白兔。
她不應該有這種狼一般嗜血仇恨的目光，尤其是面對他。
這是怎麼了？
程浩眼眸一凝，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公主？”
長睫一顫，虞昭眸裡的森寒一秒消散。
她微微閉了閉眼睛，復睜開，漆黑錚亮的杏眼裡滿是純淨的和善，一直緊繃著的肩膀也隨之松疏下來。
她艱難一笑，弱聲道：
“抱歉，程副將，我還以為是宮裡的內侍奴婢又闖進來了，習慣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沒驚到你吧？”
原來如此。
程浩暗暗鬆了一口氣，早就聽說虞昭在大鄴過的是人嫌狗欺的日子，想來過往沒少有宮人內侍刁難欺負她，一時誤會，露出那樣的神色來倒也正常。
不過一國公主，被一群低賤的宮人欺負成這樣，也真是夠給他們百黎丟人的。
還好，她是個假公主，軒轅姝才是他們的真公主。
在他看來，他們百黎的公主，就該像軒轅姝一樣，明月高懸，驕矜尊貴。
此刻，對虞昭滿心鄙夷輕蔑的程浩，完全忘了虞昭那一身出眾的巫蠱醫術，那為了百黎大業隱忍求全的委屈，以及軒轅姝驕矜孤傲的依仗—大鄴皇室的寵愛，原本該是屬於虞昭的……
“沒有，是我突然出現驚到了公主，公主見諒。”
程浩語氣淡淡的敷衍了一句，都沒等虞昭開口說什麼，便側首對著身後的隨從吩咐道，
“本副將還有要事要跟公主商談，你趕緊將大皇子的禮物送去天萃宮給軒轅長公主吧。”
隨從不曾應聲，微微點了點頭，捧著錦盒就要往外走。
上一世，虞昭沒在意，所有心思都在程鉞給她的書信以及百黎皇交代的任務上。
但這次，在隨從與她錯身而過的瞬間，虞昭忽然出聲。
“站住！”
空氣霎時緊凝，隨從身體明顯一繃，但始終低垂著腦袋不敢抬首。
一旁，程浩心裡也是一咯噔，連忙出聲。
“公主，這是大皇子特意交代的事，不容有誤，萬一耽擱了，大皇子該生氣了。”
虞昭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一臉的委屈。
“我知道，但程副將，你這隨從也太不懂規矩了，他見到本公主自始至終都不曾行禮，這是見本公主在大鄴為質，便輕視本公主，不將本公主放在眼裡了麼？”
虞昭說著話，目光一直幽幽的盯著程鉞。
程鉞被她盯的心裡發毛，卻咬牙不敢吭聲。
沒辦法，虞昭太喜歡他了，對他的聲音太過熟悉，他只要開口，絕對就露陷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埋首裝傻，將麻煩丟給程浩。
程浩暗地裡厭惡的瞪了虞昭一眼，快步上前，從懷裡掏出來一封書信。
“公主誤會了，我這隨從天生就是個啞巴，所以無法給公主問安，公主莫要計較這種小事，還是先看看阿鉞給你的書信吧。”
他就不信，見到程鉞的書信，虞昭這個蠢貨還有心思關注別的事情。
果然。
聞言虞昭眼眸一亮，當即快步朝他走了過來，想要拿他手裡的書信。
程浩得意的彎了彎唇角，卻不想，下一秒變故橫生。
只見虞昭不小心踩到裙襬，低呼一聲，緊接著整個人朝著程鉞撲了上去。
程鉞剛偷偷鬆了口氣，一時不防，竟然被她直接按倒在地，手裡的錦盒頓時飛撲出去，砸到地上四分五裂不說，虞昭好巧不巧，手肘正重重杵在了他的手腕上，加上落地的衝擊力，咔嘣一聲，腕骨瞬間斷裂，程鉞沒忍住痛呼了一聲。
虞昭一個翻身滾到一旁，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驚怒。
“嗯？他會說話，慶湘，把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