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次日清晨，
等許媽來尋人之時，靳夫人已經回了房間換了一身衣服。
許媽並未察覺到什麼，對昨日與竹文詳談一事也閉口不言。
而她不說，靳夫人也只當不知道，並不開口提及。
簡單用了早膳，靳夫人正欲去書房再找一找有關姚丞相一事的線索，但她剛進書房沒多久，便聽許媽來報，靳沂過來了。
聞言，靳夫人也不急，慢慢悠悠將房裡的東西整理好，又交代了許媽一番，讓她帶著靳攸待在房間裡，不準出來，隨後靳夫方才緩步朝前廳而去。
因著昨夜與許媽深談至半夜，竹文便也沒有回前院，而是在靳夫人的偏院中住了一夜，
此番，他剛出房門，便只見靳夫人徑直朝前廳內的靳沂而去，當下那點朦朧睡意全醒了。
他快速湊到許媽面前，擔憂道，
“許媽，這是出什麼事了？幫主真的來了？他們不會又吵起來吧？”
聞言，許媽輕嗤一聲，隨後道，
“吵？夫人都是為了他，他憑什麼跟夫人吵？”
本該是極其大不敬的話，可聞言，竹文並不覺有他，反而湊的離許媽更近了些，小聲道，
“我也這麼覺得，但許媽你儘管放心，你去照顧小少爺吧，我就在這裡等著，我一定不會讓幫主傷害到夫人一絲一毫的。”
許媽側首看了他一眼，與他拉開一點距離，隨後才點頭道，
“好，小少爺那邊離不得人，夫人這裡，我可就交給你了。”
許媽話落，竹文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當下雙手一抱，瞪著一雙眸子謹慎的看著前廳內的靳沂。
見狀，許媽鬆了一口氣，轉身進了內院的一個房間之中。
而竹文在院子裡站了片刻，覺得自己離前廳太遠了，害怕真出了什麼事，他也來不及阻止，所以想了想，竹文連忙抬步朝前廳靠了過去。
他悄無聲息的躲在前廳外的一個柱子後面，湊耳仔細的聽著廳內的動靜。
靳夫人步履平緩的走到廳內，一見到她，靳沂連忙放下手下的茶杯，猛的站起身來，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的落在靳夫人身上。
只聽得他顫聲開口道，
“若兒，你來了……你終於肯見我了，這麼些年……你還好嗎？”
說來也是諷刺，身為夫妻，同住在一個地方，可是，一座矮小的院牆相隔，他們竟然已經有五年沒有見面了。
不同於靳沂的激動，靳夫人神色平靜的走到位置上坐下，自進來開始，她美麗的臉龐上，便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直到穩穩的坐下了，垂首喝了兩口茶，她這才用茶蓋輕颳著茶葉沫，慢悠悠抬頭看向靳沂。
“來了？一晚上的時間，你考慮好了嗎？”
見她這般疏離冷漠的態度，靳沂眸光裡的亮光一暗，隨後有些尷尬的坐回身去，目光深深的看著靳夫人。
“若兒，其實我昨晚收到你的訊息，我當時就想過來的，但是太晚了，我害怕打擾到你休息，所以一直等到今日早上這才過來，你……對了，攸兒呢？他醒了嗎？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他？”
說著話，靳沂目光不禁朝著周圍看去，在四下尋找著靳攸的身影。
片刻，見他竟然還想起身去尋人，靳夫人砰的一聲，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手邊的桌子上，隨後冷著臉，沉聲開口道，
“在你沒有做出正確的決定之前，我是不會讓你見他的，你應該知道，就憑你這些年所做的那些事，若讓別人知道攸兒是你的兒子，只會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危險和傷害。”
聞言，靳沂有些失落的坐回到椅子上，目光蒼涼的看著靳夫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這麼多年了，你勸不動我，我勸不動你……但是攸兒是我的兒子，我這個做父親的，總該見見他……”
“你不必跟我說這些，總之，你一日不解散青玉幫，我一日便不會讓你見他。”
靳夫人語氣乾脆，神情果決。
目光定定的看了她許久，靳沂的眼底，逐漸浮現出一絲不耐和恨意來。
“若兒，你為何就非要如此苦苦相逼？”
靳夫人原本一直保持著冷靜，可眼下，聽了靳沂的這句話，她情緒突然間便爆發了。
只見她猛的起身，一雙清澈的眸子冷冷的看著靳沂。
“究竟是誰逼誰？你往常接生意，殺害一些無辜之人，我攔不住你，只能想方設法保護攸兒，可如今你做了什麼？你企圖勾結異國就算了，還有人越過你，買通了幫裡的殺手，殺了當朝丞相姚丞相，且不說姚丞相是一個難得的清官，實在不該殺，就說他的身份，那不是尋常之人，是當朝丞相！現在，朝廷的人已經查到青玉幫來了，靳沂，你這是在逼整個青玉幫的人為你陪葬，是在逼我和攸兒去死啊。”
靳夫人話落，靳沂猛地睜大了眼睛，顏色也是瞬間一白，
“不可能……這怎麼會？幫裡但凡接了任務，我都會過目，可從來沒接過刺殺姚丞相的任務啊，這一定是誤會……不，還有可能是栽贓陷害。”
靳沂說話之時，靳夫人一直留心觀察著他的神色變化，見他此刻的反應不似有假，靳夫人在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但面上，還是維持著一副肅穆的神色。
“我都說了，是有人越過你，直接聯絡到了幫裡的殺手，我已經查了，目前就兩撥人有嫌疑，我已經以幫主夫人的名義傳了他們回來，而我今日找你過來，就是要問問你的態度。”
靳沂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目光怔然的看著靳夫人，
“什麼態度？你要我怎麼做？”
靳夫人輕吸了一口氣，坐回身去，語氣平靜道，
“如今朝廷已經查到了青玉幫，我們便是想狡辯也沒可能了，如今放在你眼前的，就只有兩條路，其一，你繼續冥頑不靈，最後的結果就是朝廷將青玉幫一舉剷除，到時候，幫裡所有的人，包括我和攸兒，都陪著你一起死，從此青玉幫不復存在，其二，好在此事你並不知情，如今還來得及，只要你配合我一起查出真正殺害姚丞相的人來，給朝廷一個交代，同時就此解散青玉幫，說不定我們和幫裡的兄弟最後還能有一條活路。”
聞言，靳沂沉默了許久，片刻啞聲開口道，“若兒，我知道這麼多年，你一直想讓我解散青玉幫，早些年我不同意，是因為我不願意，可是到後來，你帶著攸兒，不在與我相見，我時常孤苦一人，我便後悔了，可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解不解散青玉幫，這早已經不再是我願不願意的事，而是能不能的事了。”
靳夫人凝眸看著靳沂，神情也有些動容。
靳沂低嘆了一聲，輕聲道，
“這幫裡的許多殺手，有些是走投無路來投奔我的，有些是為了靠殺人掙銀子，還有好些，比如竹文他們，是你從外面救回來養到大的，他們沒有殺過人，但在外人看來，他們就是青玉幫的殺手，而這麼多年，青玉幫接了許許多多的生意，殺了數不清的人，仇家遍佈天下，他們現在沒有找上門了，是因為青玉幫還在，大傢伙還凝聚在一起，他們不是對手，所以他們不敢找上門來……”
靳沂垂了垂眼眸，神情恍惚，整個人彷彿瞬間蒼老了許多，
“可是若兒，你有想過嗎？一旦青玉幫解散，大傢伙散夥，到了那時候，仇家隨時可以找上門來，不說幫裡其他人，就是你和攸兒，憑我一己之力，面對那麼多的仇家，我要如何保護你嗎？或者我能保護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