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巡州是蘇州,出了名的紈絝敗家子,從來就沒有一個好名聲。
他的保證,在場的夫人當然不會信。
可就在她們唏噓不信之時,謝夫人突然站出來,朝蘇青玉招了招手:“青玉,我剛剛聽你們作坊的人說,可以自已動手,做自已想要的蠟燭。你快來,帶我去看看……我女兒的生辰快到了,我想親手給她做一盞,獨一無二的蠟燭。”
“好呀,我陪伯母一起。”蘇青玉知道,謝夫人這是表明立場支援她,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她一臉高興地應了一聲,腳步輕快地朝謝夫人走去,用實際行動告訴在場的夫人們,通判夫人的鬧騰,沒有影響到她半分,也沒有影響到萬家半分。
謝夫人的態度,就是最好證明。
哪怕謝夫人此舉,有九成九是,藉此機會打壓蘇州通判。
沒辦法,通判是蘇州城的地頭蛇,謝知府一個外來的和尚。
哪怕謝知府的官職更高,是通判的上峰,可也無法彈壓通判,無法在蘇州樹立威望。
萬巡州與蘇青玉,剛聯手落了通判夫人的臉。
謝夫人要不抓住這次機會,狠狠把通判一家的威信踩下去,那就是一個合格的官夫人。
左右,衝在前面的是萬巡州與蘇青玉。
就算事後通判要報復,也會是報復萬巡州與蘇青玉,不會對她這個知府夫人如何。
謝夫人心裡門清,自然樂得抬舉蘇青玉。
蘇青玉也清楚,但她需要謝夫人的抬舉,需要謝夫人替她穩住在場的夫人們。
雙方一拍即合。
蘇青玉全程陪著謝夫人,一路哄得謝夫人心花怒放,謝夫人肉眼可見的,看蘇青玉更慈愛了。
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待蘇青玉,更親近了。
到了下午,把謝夫人送走時,謝夫人更是開口說,下次帶自家姑娘,與蘇青玉一起玩。
她可算是明白,蘇青玉一個侯府二房的姑娘,在京城能壓過那群公主、郡主,甚至公府的小姐們,成為京城聲名大振的貴女,與左相家訂下親事,果然是有原因的。
這個姑娘自身屬實出眾,尤其是待人處事上,太讓人舒服了。
她想要討好一個人,是真的讓人賓至如歸,身心俱是舒暢。
她原本有些看不上蘇青玉,可今天這一天有對方陪著,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與愉悅,彷彿回到了未出嫁時的狀態。
不過,蘇青玉雖好,她也願意讓自家的女兒,跟著蘇青玉一起玩,卻不希望自家的女兒,像蘇青玉這般……累。
是的,累。
她看著蘇青玉,一天下來沒個閒,陪在她身邊,時刻注意她的需求,變著法子哄她開心,都為蘇青玉累。
這姑娘,是真的容易。
不過,想到蘇青玉母親的家世,謝夫人又能理解了。
父母無法成為孩子的依靠,孩子自然就要被迫成長。
她的女兒有父母寵著,有足夠強的家世做靠山,不需要像蘇青玉這麼累。
……
蘇青玉確實很累。
不僅僅是身累,還心累。
哄人是個力氣活,得全副精神都在對方身上,得時刻關注對方的需求。
她要說對方感興趣的事,還得要有趣。
她要引出對方的慾望與需求,而後不著痕跡地滿足。
不僅累人,還考驗心智,更不用提,她今天心裡還藏著事。
把作坊的最後一個客人送走,蘇青玉已累得,連手指都不想抬,更不想開口說話。
她覺得,她一張口,嗓子就疼的厲害。
“送一盞參茶給我。”蘇青玉扶著下人的手,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啞著嗓子開口。
灌下參茶,稍緩了一下,蘇青玉就強迫自已起身,去找萬巡州。
她有一些事要問萬巡州。
不問清楚,她今天就是再累,也睡不著。
“你是不是要找我?”
剛起身,萬巡州就走了過來。
“夫君。”蘇青玉低頭應是,朝萬巡州福了福身。
萬巡州本能地伸手去扶,蘇青玉卻已直起身,看到萬巡州僵在半空的手,蘇青玉只當沒有看到,指著一旁的石椅:“坐一會?”
萬巡州有些尷尬地收回手,應了一聲好,見蘇青玉就這麼坐下去,快步上前阻攔:“等一等。”
“唔?”蘇青玉不解地,看向萬巡州。
萬巡州沒說話,飛快地把自已的外衣脫下,疊了兩層,鋪在石椅上,有些不自在地解釋道:“夜晚寒涼。”
“多謝夫君。”蘇青玉眉眼間,閃過一抹動容了。
她想到,她在程家第二天敬茶時,被程父、程母刁難,萬巡州拉著她的手,毫不猶豫地說出,既然過不到一塊,就分家的話。
他也確實,帶著她出來分家單過了,讓她不用受公婆的磨磋。
這個男人,人人都說他不好,說他紈絝敗家、輕浮浪蕩,她卻覺得他極好。
他把她的需求放在首位,他總是在為她考慮。
他或許不是世人眼中,出眾的驕子,卻不失之為一個體貼的夫君。
蘇青玉想到這,眉眼間的笑意又濃了幾分,她指著身側的位置,示意萬巡州也坐下。
“你今天,怎麼會過來?”她想問的,是通判夫人的事。
萬巡州這麼得罪通判夫人,真的沒事嗎?
為了不顯得太生硬,蘇青玉沒有直接問。
萬巡州在蘇青玉身側坐下,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你為我準備的生辰禮物,旁人都來了,我總不能不出現。”
蘇青玉默一下:“抱歉,我……”她能說,她這幾天太忙了,以至於忘了,她當初在萬家夥計面前撒的謊。
“你永遠不必向我道歉,我知道……”萬巡州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你這麼做,是為我好。”
他這人,最厭惡的,就是打著為他好的旗號,逼他做不願意的事。
他的祖父是如此,他的母親也是如此。
他只要一聽到,對方說我是為你好,他就忍不住暴躁。
可是……
白天聽到夥計無意中說漏嘴,說蘇青玉為了他的生辰,用程管家給的賠償銀子,重建了萬家作坊,他卻沒有一絲暴躁與不耐煩。
哪怕他明知,蘇青玉此舉,不是為了他的生辰,而是為了幫他與程家業爭家產,可他仍舊感覺到甜蜜。
他當想的,不是蘇青玉打著,為他好的旗號,無視他的意願,逼他做他不願意的事,而是……
蘇青玉終於把當他當家人了,願意為他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