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掌櫃，蘇青玉整個人，像是脫力一般，無力地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按揉著自已的太陽穴。
她知道，不能這樣下去。
要殺她的那個貴人，確實是沒有對她動手，可對方卻沒有停下來。
那貴人就像是，貓抓老鼠一樣，並不急著一掌拍死她，而是不斷的戲耍她、在她身邊製造慌亂，和死亡的陰霾，讓她時刻活在惶恐與恐懼中，然後……
一點點的把她逼到崩潰，活生生逼死她！
很可怕！
蘇青玉知道，她必須保持冷靜，不能讓對方上當，不能落入對方的算計中，可是……
心，卻不受控制。
她承認，對方很厲害，且成功了。
她此刻，就活在一種不確定的恐慌中……
她害怕，害怕身邊的人，一個個因她而死。
也害怕無辜的人，因她而死。
她想，要任由對方這麼繼續下去，她早晚有一天會撐不住，會崩潰，會選擇自盡，結束自已的生命。
太痛苦了！
蘇青玉緩了許久，才慢慢緩過來，正要喊丫鬟扶她回去休息，不想……
剛要開口，程家的管家，就帶著兩個小廝，十分囂張地衝了進來。
“少夫人……可算是找到你了。小人還以為，你們萬家人都跑了呢。”程管家很是不客氣，眼神放肆地，打量著萬家的蠟燭鋪，同時示意跟他來的兩個小廝，堵住門，一副生怕蘇青玉跑了的樣子。
“程管家有事？”蘇青玉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確實有事……”程管家啪一聲，展開手中的契書：“少夫人，按程、萬兩家的約定，昨天你們萬家，就該將一萬支蠟燭，交給我們程家……”
“昨天，我們程家等了一整天，沒等到蠟燭，也沒有等到一個人上門解釋。這事，少夫人可有什麼話要說？”
程管家今天的態度，比之那天趕蘇青玉出程府，還要張狂三分，顯然是來者不善。
不，應該說，對方這是來落井下石的。
萬巡州這個親爹，真的……
有還不如沒有。
蘇青玉面無表情：“我們萬家無法如約交貨，可否能寬限一段時日。”大機率是不會了。
但凡會，都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程管家也確實，不掩飾他的幸災樂禍：“抱歉了少夫人，這批貨乃是急貨，我們程家與人定下了，一萬盞燈的生意，就等著你們的蠟燭交貨。現在你們萬家的蠟燭，說交不了，就交不了……我們程家損失的，可不是小數目！”
“不能寬限，你們程家想怎麼辦？”蘇青玉冷聲問道。
她問過掌櫃，萬家作坊做的蠟燭，都是低價賣給程家。
雖然大家訂了契約，但契約只定價格和交貨日期，並沒有賠償一類的要求。 雖然這麼說很無恥，但契約上沒有寫，萬家就不需要，做任何賠償。
“自然是按合約，把銀子賠給我們程家！”程管家又一次，晃了晃手中的合約。
合約上的字太小，程管家離蘇青玉，又有三步遠，蘇青玉看不清上面寫了什麼，只道：“兩家的合約，可沒有約定，交付不了貨物，要賠償。”
“那是以前的合約，不是現在的合約。”程管家並不懼，讓蘇青玉知道，他們程家，就是有意坑萬家。
程管家惡意滿滿地開口：“這批貨對我們程家很重要，為了能保證交貨，我們當時與作坊的管事，訂了一份新契約。”
“新契約寫明瞭，這一萬支蠟燭，我們以高出，市場價五成的價格購買，只為要萬家作坊保質保量，以約定期內交貨。”
“若是達不到，需要雙倍賠償，我程家的損失。”
程管家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少夫人，這個損失……不是這一萬支蠟燭的損失，而是在這筆生意當中，我們程家所有的損失。”
“換言之，這一萬盞燈籠，我們程家訂了出去。現在因你們萬家，無法如期交付蠟燭，我們程家這筆生意黃了。”
“我們程家，不僅損失了一萬盞燈籠，還要十倍賠償對方……另外，我們程家的商譽，還大大的受損。”
“我們老爺說了，程、萬兩家，交情非同一般。這商譽的損失就不談，萬家只需要按照契約，將燈籠的損失，和十倍的賠償，賠付給我們萬家即可。”
“少夫人，這是新的在契約，你仔細看清楚。”程管家說完，便將手中的契約，遞給蘇青玉。
甚至，還意有所指地提醒了一句：“你撕了也沒有關係，這份契約是在官府備案了的，官府也有一份。除非官府也像你們萬家的作坊一樣突然起火，不然……”
程管家呵呵冷笑兩聲：“在商言商，蘇州城是講道理的地方，哪怕有官府衙門的人出頭，這該賠的銀子，還是要賠的。”
換言之，他們程家，不怕蘇青玉的靠山，那位新來的知府謝大人。
蘇青玉並不受程管家的話影響，她仔細閱讀手中的契約。
程管家沒有誇大，契約上所有的條款與約定，確實如程管家所說的一樣。
但是……
這份契約，不對！
“這份契約，是作坊管事與你們簽訂的……除了他之外，旁人都不知曉對嗎？我夫君也不知曉？”蘇青玉舉著契約，問道。
契約上，只約定了，無法按時交貨，萬家要怎麼賠償。
從頭到尾都沒有寫上一句，若是程家不要這批貨，要怎麼賠償萬家。
這個不寫也就罷了，可上面連怎麼給定金，怎麼交款，都沒有約定。
這完全是，只要萬家作坊出力，只有作坊有責任，而程家……
可能連銀子都不用出。
這樣的一份契約，絕不可能是個正常人，能擬定得出來的。
但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簽下這樣的一份合約。
而且……
若是掌櫃的知曉，掌櫃的必然會提前告訴她。
而不是，全然不把，三日交貨之期當回事。
“少爺從來不管生意上的事，萬家的作坊，一向都是由管事負責。”程管家坦然承認，這份合約就是坑萬家，那又怎麼樣。
這份合約，在官府備案了，是生效的。
萬家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為了這份契約，他們程家可是謀劃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