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萬兩家的談判，對江南商會來說，不過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根本不需要商會會長出面。
在蘇青玉開口後，這場談判，在商會一個管事的主持下，開始了。
蘇青玉與程老爺，分別坐在長桌的兩側。
商會的管事，坐在正中間。
先發制人，後發制已。
商場亦是戰場，先機很重要。
程老爺為了搶佔先機，立刻以眼神示意程管家開口。
可程管家剛一開口，蘇青玉就打斷了他的話：“我不跟下人談！”
蘇青玉以不容拒絕的，強硬姿態道：“若程老爺，執意讓個下人，來跟我談，那就去跟我的丫鬟談。”
說話間，蘇青玉就要起來。
“行，我們談！”程老爺打的，就是趁萬巡州不在，蘇青玉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哄騙蘇青玉簽下鉅額賠償。
在蘇青玉拿不出來後，再用這鉅額賠償，逼萬巡州交出，萬家所有的制燈技藝，哪能容許蘇青玉就這麼走了。
程老爺幾乎不假思索的，就妥協了。
“呵！”蘇青玉輕諷了一聲，才坐了回去。
這一坐下去，程老爺就明顯感覺，自已的氣場弱了。
太心急了。
程老爺暗罵蘇青玉狡詐，面上卻還得保持微笑。
“談吧！”蘇青玉坐下，手一揚，將主動權據在自已手上：“請程老爺，把你們程家的損失，一條條列出來。空口白牙的損失，我萬家不認。每一筆損失，都必須要有完整的，讓我挑不出問題的佐證，我才會認賠。”
“這個要求，合理吧？”蘇青玉雙手放在桌上，上身前傾，壓迫感十足。
“合理！”主持談判的商會管事，在蘇青玉的壓迫下，根本說不出別的話。
得到滿意的答案，蘇青玉以一種放鬆的姿態坐了回去，抬手示意道：“好了，程老爺，你可以開始了！”
蘇青玉這是在命令他嗎？
程老爺一陣氣悶，險些失了理智。
“咚咚……”蘇青玉不耐煩地，在桌面上敲了兩下：“你們程家，到底談不談？”
“談！”他費了這麼多心思，才把萬家逼到了絕境，他絕不可能放棄。
程老爺強忍著不快，按蘇青玉的要求，開始一條條的，列舉程家的損失。
“第一筆，我們程家制作一萬隻燈籠，人工、材料的損失……共計六百三十八兩。”
程老爺一說完，程管家就上前：“少夫人，這是購買材料，以及人工的單據。”
並意有所指地道：“少夫人，你收好了，我們程家就這麼一份，遺失了，還需要去賣家那裡找。”
“這一筆，我認。”蘇青玉點頭。
“第二筆，我們程家付的定金，是五十兩。”程老爺說完，程管家就立刻，附上萬家給的收條。
蘇青玉看了一眼，點頭：“這一筆，我也認。”
“第三筆，也就是最大的一筆！”程老爺說到這裡，忍不住呼了口氣。
重頭戲，來了！
“我們程家簽下的，一萬個燈籠的契約。契約上面寫了，若我們無法按時交貨，將要賠償對方，百倍的貨款。”
“一萬個燈籠，我們每個燈籠，收的是三百文，這就是三千兩。”
“除去這一萬個普通燈籠，還有兩個專門制定的，賀壽彩燈。一個報價是九百兩，兩個便是一千八百兩。”
“按百倍計算……”
程管家拿著算盤，在一旁不停地撥弄。
程老爺剛說完，程管家就適時報出：“四千八百兩的百倍，是四十八萬兩。外加定金、人工人的損失，一共是四十八萬六百五十八兩！”
程管家將算盤，遞到蘇青玉面前，挑釁地問：“少夫人，你看，我可有算錯。”
“沒有。”蘇青玉輕描淡寫地開口，完全不受這個天價數字影響。
沒什麼可想的，不管多少，萬家都賠不起。
“那這筆銀子，你們萬家認嗎？”程老爺暗自呼了口氣。
終於到這一步了。
別說四十八萬兩，就是四千八百兩，萬家也賠不起。
蘇青玉不答反問：“契約呢？”
“什麼契約？”程老爺一時沒跟上，不解地問。
“程家與燈籠買家的契約。”蘇青玉嘲諷地道：“程老爺，你不會以為，你空口白牙，一句百倍賠償，我就要認吧？我總得看到契約，再去向買家求證。”
程老爺從容不迫地道：“契約是兩家交易，私下擬定，按規矩是要保密的，不能給第三方看。不過，為表公正，我可以把契約，拿給商會的人看。”
“懂了，”蘇青玉笑：“所以……你們沒有去官府登記，要逃避稅賦？還違背了約定，把程、萬兩家的契約公開了。”
蘇青玉雙手交疊，置於桌前，上身前傾，似笑非笑地道：“程老爺，你說……我現在去官府，告你逃稅，官府會不會受理此案？”
程老爺臉色驟變，猛地瞪向程管家。
程管家亦是一臉慌亂，連連搖頭……
他沒有想到這一點！
“放心，我家夫君，到底是程老爺你的兒子……子告父，是要挨板子。便是夫君想告，我也捨不得，他挨這頓板子。”
蘇青玉嘴上一副心疼樣，面上卻是半點也沒有變化：“程老爺想要我認賠，需得拿出與買家的契約，讓我們萬家求證，確定你們的買賣契約，沒有作假，不是在這裡坑我萬家才行。”
“不拿，別說這一筆花燈的銀子，就是這百倍的賠償，我也是不認的。”蘇青玉倏地冷下臉，看向商會主事：“高達百倍的賠償，也不能他們程家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只要求證一下，我這個要求，合理吧？”
商會主事者，事先收了程家的好處，他很想為程家說話，但是……
面對蘇青玉凌厲的眉眼，和那股無形的壓迫，他真的說不出“不合理”這三個字。
“程副會長，你看呢？”主事者沒法，只能把問題，丟給程老爺。
身為商會的副會長，就算要以權謀私，那也得要有一個度，要是因此敗壞了商會的名聲，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管事，就是程老爺這個副會長，也別想幹了！
蘇青玉的要求合理嗎？
當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