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當日青山劍宗時,陸風便瞧出了黑白玄幽陣的反常,分明乃玲瓏谷密不外傳之陣,卻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玲瓏閣的陣師手中;

且就玲瓏閣和玲瓏谷極度相近的命名來看,二者間必定存著什麼聯絡。

但事關這點,陸風從未聽黑白二老有過提及,渾然不知彼此之間存著怎樣的恩怨,是仇是恩?

本想著有機會尋流蘇打聽一二,可惜至今都沒能再有相逢機會。

加之,陸風自此前滅殺的天璣之流的納具之中,也未尋得相應的答案,適才只好正面逼問向天靈子。

天靈子聽得此般詢問下,神色明顯驚了一瞬,而後遲疑著回答道:“黑白玄幽陣算得上是我們玲瓏閣幾大盛名的陣法了,自我加入那日起,便已是門核心心之陣,非要追根溯源的話,恐怕很多年前,宗門建立之初便存在了的。”

陸風聽得此般回應,兀自皺了皺眉,此般可能性早在當初調查玲瓏閣具體時,他便有所預估到了,當下進一步問道:“說具體點!何人建立的玲瓏閣?”

關於這點,陸風並未自查詢得來的那些訊息之中獲得準確答案,僅是知曉傳聞是一名厲害的陣師,匆匆收下三名弟子後成立的玲瓏閣,並在短短數月的傳道後,便即傳位離開,雲遊四海去了。

是以對這位神秘的陣師,陸風很是好奇,一度狐疑就是此人的緣故,才使得玲瓏閣與玲瓏谷有著道不清的淵源關係。

天靈子愕然搖頭,“據宗內史籍所載,初代閣主記錄的乃是玲瓏三師之名,是他們將宗門維持發展,並逐漸壯大起來的;門內私底下有過傳聞,說是真正創立的乃是三位祖師的傳道恩師。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說完,目光看向陸風,怯生生道了一句,“該說的我都說了,我可以走了嗎?”

陸風冷著臉道:“給我徒兒道歉,立誓不再行卑劣之事。”

天靈子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立馬依從照做了下來,朝乾芯所在深深鞠了一躬,魂識湧動間立下了對應的誓言。

彷徨間,見陸風不再開口。

天靈子大著膽子朝遠處逃去。

唐元愣神道:“老陸,就這樣放走他?咱們滅了他那麼多同門,他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陸風平和的擺了擺手,並沒有放在心上,以天靈子的實力,和眼下所處的環境,尚還構不成多少威脅。

留其性命,除了事先允諾外,還有便是顧及玲瓏閣和玲瓏谷之間的關係,再弄清之前,非必要,還是不再添殺戮為好。

畢竟,此前所殺的那些人,都是對方主動招惹下的正當殺之,饒是擺到明面上說,也斷然佔著足夠的理。

“師傅~對不起~”

天靈子前腳剛道歉完離去,乾芯便即滿是沮喪的也開了口。

陸風依舊有些慘白的臉上擠出一道溫柔笑容,寬慰道:“這有什麼好道歉的,有師傅在的地方,你就不會有事,師傅永遠是你可以依賴的存在。”

乾夢上前,將天靈子還回的納戒重新交到乾芯手中,也出聲安慰道:“此番不過是我們大意了,才遭了那廝的偷襲,一時的勝負不算什麼,切莫放在心上。”

乾芯眼眶溼潤點了點頭,在前後兩位師傅的安慰下,內心好受了許多。

乾夢這時又取出一個納戒交給了陸風,“小友,這是你那座請仙陣滅殺掉九壬後所獲的戰利品,理當歸你所有。”

“不可,”陸風毫不猶豫的拒了下來,“他畢竟是你乾天宗的人,這納戒之中的資源,理當也是屬於你乾天宗的資源。”

乾夢動容,想了想,自納具之中取出一套漆黑如墨的人俑,“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再推辭了,但此物,小友可得收下,不然老夫可過意不去。”

陸風點頭應下,明白這應該就是乾夢答應幫他討要的那套陣兵傀儡;

接手的那剎,一股沉重感襲來;

陸風眼前陡然一亮,意識到傀儡的不凡。

乾夢驚羨的聲音這時響起:“據老夫那老友提及,這五具傀儡乃由‘墨金沉鐵’所鑄,質地無比堅韌,非天魂境層面的力道難以傷及,同樣也難以於其身銘刻陣紋,不過這點於小友而言,卻並不算什麼,當可輕易佈置入陣。”

唐元一驚,“如此質量,豈非只要佈置成功,保底都能有著天魂境層面的陣勢?”

乾夢尷尬搖頭:“倒也不能就這麼說,還是需得充分發揮出此般傀儡的長處,方能成就出厲害的陣法;若是佈置不當,此般沉重的傀儡驅策起來,怕是會比尋常地品級別的傀儡都要來的差。”

陸風暗暗點頭,對此倒是並沒有太過擔憂,此般傀儡雖說沉重,且款式單一,五具皆為同一型別,但融於匠心遊俠所傳的九傀陣之中,還是可以完美融洽的;

那等層面的傀儡陣,饒是僅有一傀相融,威勢也絕不可小覷。

唐元見陸風收下傀儡,趁勢問道:“老陸,那長舌老怪的納具之中,可有他最開始踏碎大地的那套腳功?借來看看?”

陸風莞爾一笑,“兄弟間談什麼借。”

說話間,已是毫不猶豫的將長舌老怪的納戒彈給了唐元,就像是彈走一顆糖果一般隨意。

唐元憨憨一笑,魂識沒入納戒之中一番搜找;

“這老東西光有那麼強悍的實力,納具裡頭居然如此貧瘠!”

搜找間,唐元沒好氣的連連啐罵;

若不是親眼得見,他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居然會是一個天魂境後息層面魂師的納具。

陸風一愣,也是沒想到這出,思量著說道:“興許如他這等亡命之徒,另有藏匿寶物資源的場所,不會隨身攜帶。”

唐元兀自突然又是一笑,“源石雖然沒幾塊,不過功法典籍倒是有著幾本。”

陸風看著唐元自納戒之中取出的一本藍色抄本,看著其上古樸的‘神獄青雲步’五字,不由笑道:“這就是你想學的腳功?”

唐元翻看間,呢喃念道:“神獄青雲步:一步山河破碎、二步天地戰慄、三步乾坤沉浮……”

不由失笑:“這描述的也太誇張了,創這功夫的人可真不要臉,這都屬於是自賣自誇了。”

說著合上典籍,朝陸風糾正道:“我倒是也沒想照搬著學,純屬興趣使然,借鑑參考參考~”

一直沒尋得機會開口的蕭憶雪這時站出身;

朝著陸風深深鞠了一躬。

“無需客套,”陸風下意識打斷了蕭憶雪的謝禮。

卻見後者眼含秋水的溫柔笑道:“公子,小女這謝可不止是多番救命恩情,還有逍遙閣內的幫襯,還請不要拒絕,讓小女子心中好受一些。”

陸風無奈。

乾芯暗自看著蕭憶雪的表現,平靜的臉上驀然閃過一抹不喜,原本她還覺這位姐姐為人和善,很是相處得來,但見此般姿態下,臉色不由冷了下來。

隱隱感覺,蕭憶雪湊近自己,像是為了接近自己師傅一樣,居心不良!

且此般不良,不像是一見鍾情下,被師傅的實力魅力所折服,而是早有企圖的感覺。

未免蕭憶雪進一步諂媚套近乎……

乾芯連忙打岔:“師傅~我們接下來待要怎麼做?”

乾夢適時搭話道:“小友可有瞧出此般秘境的什麼端倪?出口可是設定在城中心的可能性更大些?”

陸風認同點頭:“就目前來看,確實如此,我與老唐最初就是衝著最中央走去的,沒曾想一耽擱下來,竟發生了此般多的事情。”

乾夢臉色變了變,坦言道:“小友有所不知,徑直通往城中心的地界,存著一面難以攻破的天幕,不管是天上還是地下都無法闖過去,我們最初便是受堵後折返,尋其他路徑時撞上的九壬一眾,遭遇的麻煩。”

“天幕?阻隔?”唐元一怔,徑直於地面畫了兩個圈,“此地是同外界的絳楠城大致相似的吧?你說的天幕覆蓋在何處?”

乾夢愣了愣,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地上的圈,“恐怕……你所畫的兩個圈,便即是天幕。”

唐元眼睛猛然瞪大,駭然的看向地面;

原本他的這兩個圈,乃是代表外城和內城的意思;

若就乾夢所言,他們此刻所處區域,豈非還在外面這個圈的外頭?

乾夢俯身於兩個圈上各自畫了一個小口,“就老夫此前遭遇天幕時的感知來看,隱約可以感應出像是以著弧形趨勢走向著遠處,老夫竭力之下也難感應到盡頭,其整體多半就是如腳下圓圈一般。”

“若老夫猜想的不錯,此般圓形天幕,應該不是完全封閉的,應該存著某處出入口,就是不知設立在東西南北何處?”

“興許需要我們繞著外城走上一圈,方可尋見進入圈內的口子。”

陸風認同道:“既如此,便走走看。”

思量間待要朝東邊走去。

乾夢猶豫著打斷道:“且往南邊方向走吧,司馬鄴他們此前往那方向溜了,此子在逍遙閣內曾提及手中有著一柄祖傳鑰匙,事關絳楠城內的某處秘境,一直尋無所獲,如今看來,恐怕其祖上所指並非現實之城,而是眼下的這座古絳楠。”

唐元眼前一亮,驚喜道:“竟還有這等事情!難怪那時你突然幫著那小子。”

乾夢尷尬笑笑,朝前帶路。

唐元跟隨間,下意識朝陸風瞥了眼,“老陸,怎麼樣,還能不能撐得住?”

陸風無奈苦笑:“倒不至於那般脆弱,不過靈魂之力的過渡消耗,腦子現在依舊嗡嗡的,沉得厲害,怕是沒個把時辰恢復不過來,也難再與人動真格的戰鬥,回頭遇上兇險,可要靠你抗在前頭了。”

唐元輕握拳錘了錘自己胸膛,一副且管放心交給他的模樣。

乾芯踏著小碎步湊上前來,小聲問道:“師傅~方才玲瓏閣那些人合力佈下的黑白玄幽陣,你是怎麼一下子讓其失控,混亂的反攻向他們的?”

蕭憶雪雖然對此不感興趣,但見此般湊上前的機會,同樣也跟了過來,緊緊跟在陸風另一側。

乾芯察覺到了一二,不由撅了噘嘴,但見蕭憶雪並沒有什麼過分舉止下,也沒多說什麼。

陸風認真說教道:“你覺得方才僅是讓得陣法失控?出現了混亂之相?”

乾芯臉色陡然一變,看著陸風那滿臉嚴肅認真又夾著三分威嚴的模樣,內心不由一陣叫苦;

這是往日修行裡,她每每出現錯誤時,才會瞧見的神色;

思緒連忙飛速轉動,回想著先前一幕幕的各中細節。

蕭憶雪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幕,眼中憧憬之色更甚,此刻的陸風在她眼中,活脫脫就是一個嚴父的形象,思緒翩遷,她甚至幻象到了嫁給陸風后自己於旁一起相夫教子的情景。

直到乾芯驀然的一聲驚疑,才打斷她的浮想。

“師傅~”乾芯眨巴著水靈的眼睛,驚奇道:“難道方才你不是混亂了他們的陣勢,而是將他們的大陣給奪了過來?”

如是說著,心中愈發篤定;

畢竟,若僅是混亂,那無數雙黑白雲手,可不會精準的助她們解圍,脫開出受挾持的局面。

陸風滿意一笑,“還不算太笨,確實如此,他們所佈的黑白玄幽陣紕漏太多,被為師截斷了一小部分陣勢後,順藤摸瓜給搶下了掌控權。”

“這也可以?”乾芯驚得眼睛冒起了小星星,滿是崇拜。

乾夢失笑打趣道:“小友說得輕巧,真想做到這點,可是極難喲……”

“這不光要有著遠超那些人的實力;還要對這黑白玄幽陣無比熟悉,甚至比那些人更加了然陣勢走向才行;”

“二者缺一,都是難以如此輕巧辦到的。”

“其實也沒那麼苛刻,”陸風平和笑笑,朝乾芯說道:“以你如今五行氣的品質,外加為師傳你的那些小手段,今後遇上類似的情景,也是可以辦到的。”

乾芯一愣,想明白過後,激動的身子都微微顫了一下,開心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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