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若不是領會過諸般劍意,保不準也會一度迷醉在這般逐月意境之中;

雖說劍道與刀道截然不同,但二者在各自的意上卻是共通的,隱刀的這一勢所呈現的刀意雖強,但於陸風而言,卻還不至於構成致命的威脅。

在第一波劍勢被隱刀輕鬆衝開後,陸風手中的風華軟劍變得更為凌厲迅疾起來,劍影閃爍間數之不盡的劍芒四散而出,猶若陽光照耀在微風吹拂的湖面上一般,閃耀出無數粼粼波光,耀眼而奪目,每一片粼光似都有著裂石碎金的恐怖鋒芒。

雖然施展得依舊是夜羽劍法之中的招式:‘粼光千浪’和‘清風斂波’,但在陸風此刻所呈現的劍意之下,這本並不具備太強威勢的兩招,相合下卻是有著同樣令人沉醉山河湖水美景之中的可怕勢頭。

且陸風此般密集的攻勢並不是單純衝著隱刀那輪弦月般的刀芒去的,還連帶著襲捲起了四周的黃沙,使之宛若珠簾般倒垂掛起,像是無數魚鱗四散在半空,形成了一層層寬厚的阻礙。

於此般環境下,隱刀逐月的身形頓時止步,刀勢迴轉間毫不遲疑的接上了他這‘攬雀三式’中的第二式——‘追星’!

逐月一擊,速度已是奇快,但在這式追星施展而出下,他手中飛擲的短刀,甚至幾近達到了消失隱匿的程度,快到完全讓人捕捉不到飛襲的軌跡。

他的身影同樣如此,於變招的瞬間,便消失在了陸風的視野之中。

‘好刀法!’

陸風驚異了一瞬,但卻並沒有太多的神情變化。

隱刀這一式若是一上來就施展,那他或許還有著幾分忌憚,不好應對。

但眼下,他密集的粼光劍意尚未褪去,於此般情景下對上這樣的隱匿一刀,陸風全然不需耗費心力去捕捉短刀的軌跡,僅需抬手那麼一震。

隨著風華軟劍被震盪得嗡嗡作響,一股恐怖的震盪勢頭襲捲四野,先前縈繞不散的諸多劍勢霎時如崩裂的鏡面一樣破碎四濺,粼光四溢,場景一度說不出的夢幻,仿若幻夢一場。

再配合著陸風自信疏狂的笑容,桀驁不羈瀟灑飄逸的身姿,恍惚間好似瞧見了一副‘青衫騁江湖,來去一場夢’的少年意氣的美好景象,令人一度著迷其中。

在這如夢似幻的劍意縈繞覆蓋下,隱刀那隱匿得無影無蹤的刀芒瞬間被映襯了出來。

陸風手中軟劍趁勢橫掃而出,身隨劍走,以一招驚險奪命的‘孤鴻閃’繞過短刀的鋒芒,直刺向隱刀的脖頸;

凌冽的殺意猶似將四周一切都給凝結一般。

在這一劍之下,彷彿萬物都靜止了下來,風不再吹拂,黃沙不再飄蕩。

凌厲的劍芒在隱刀眼中無限放大,死亡的心悸瀰漫,唯有他最清楚不過陸風這一劍的恐怖,不是將萬物靜止,而是速度快到萬物都來不及反應,僅是瞬息之間,便已及身。

隱刀心中滿是不甘,感受著脖頸處傳來的那一襲冰涼,終才得以反應過來,卻已然來不及,生機迅速消亡。

他不畏死,但很是不甘就此而死;

他的攬雀三式明明還有著最後的一式‘破日’未來得及施展而出,只要能再給他半絲機會,讓他有機會接上這最後一式,他絕對有信心就算殺不了陸風,定也能將之重創。

然,機會往往總在瞬息間變化萬千,一經把控不得,可能就永遠沒了。

隱刀的身影於疾衝間驟停,猶若他的那式追星被破一般,整個人隨著星辰一併隕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一縷慘淡的魂識如青煙般縹緲而出,遊離向遠處。

陸風冷冷的看著這一幕,手中風華軟劍一緊,但遲疑間卻並沒有進一步趕盡殺絕。

他於隱刀並無深仇大恨,後者也不過是奉命行事,職責所在,立場不同罷了;單就武道精神而論,隱刀能主動現身而戰,而不是隱於暗處偷襲,已然值得他尊敬,對於沒了威脅的一縷殘魂,陸風自是不忍再下絕手。

就隱刀殘魂的狀態,怕是也很難存活得了多久,更別提離開這片沙海。

陸風定下心神,目光掃向一側地面上隱刀的屍體,瞧著那柄橫陳在旁的短刀,心中不禁閃過一抹餘悸;

就放才那般驚險情景,如若隱刀右臂健全的話,今日結局恐怕就不一樣了。

能以不擅長的左手,將他逼成這般局面,足可見隱刀於刀道上的不凡造詣。

尤其是最後的那兩式‘逐月’、‘追星’,其中透出的意境,以及出刀的刁鑽隱匿,直叫陸風此刻回想都不禁依舊有些膽寒。

雖然成功滅殺掉了隱刀這個隱患,但陸風的心緒卻並沒有多少愉悅,最終那絲對於劍道的領悟,他依舊沒有把控得到。

不過,對於現下自身的實力,倒是有了不錯的沉澱,若再遇上隱刀之流的敵人,應對起來當能更為得心應手許多。

唐元走近,見陸風無礙後,轉身自隱刀屍身上翻找起來,取走了他的納戒。

一番搜尋下,取出了兩本略顯古樸的典籍。

‘攬雀三式!’

‘遮天蔽息神功!’

略微翻看下,唐元不由驚喜出聲:“這應該就是他那神出鬼沒的隱匿手段和最後施展的那幾式刀法。”

葉梵順手接過其中一本,隨口笑道:“刀法我沒興趣,不過這隱匿手段,倒是可以修習借鑑一二。”

他如今所欠缺的便是此類手段。

唐元翻閱間取笑了一聲:“那這回你可走眼了,這攬雀三式可不單是刀法,而是一門投擲控物類的手法;”

“按照內頁的描述,施展此類手法所投擲的物件可以是短刀也可以是任何物件,保不準同你的毒針毒瓶啥的都十分契合。”

“隱刀他應該是將這類手法融合入了刀法之中,才發揮出了那般威勢。”

葉梵眼前一亮,明顯起了幾分興趣,但礙於先前的話,又腆不下臉面來。

還是江若雲開口,化解了他的尷尬,“唐大哥,回頭我們傳閱著看看吧,此般手段於每個人應該都有著助益,多一技傍身,於我們的實力也能多些提升。”

葉梵聞言頓時朝唐元挑眉一笑:“還是咱們雲妹子會說,老唐你好好學學。”

唐元冷哼一聲沒去搭理,孩童般生氣似得故意不將攬雀三式遞給葉梵,反手給到了江若雲手中。

陸風這時開口:“老唐,他這納戒裡頭可有代表著君家身份的令牌或是信物一類?”

唐元一愣,明白陸風同君子雅之間的恩怨下,隱隱意識到什麼,認真翻找起來。

一邊感應著納戒空間裡頭的物件,一邊埋汰道:“這傢伙的納戒裡頭居然有著好幾大箱子的玉魂幣……也不知道他收藏來做什麼。”

眾人也都浮現出好奇之色。

按說魂師達到天魂境甚至是地魂境層面,用到魂幣的場合就很少了,大多都以源石一類的資源作為硬通貨,大多場合下的開支買賣也都以著源石為主,鮮少再有用得上魂幣的地方了。

苗秋芸猜測道:“我當初在碧雲澗修行時,有個師叔她年幼時經歷過十分窮苦的日子,以至於她如今有了天魂境的實力,還是會隨身傍有幾大箱子的魂幣,她說這樣會使得她很有安全感,想來隱刀可能也是如此吧。”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認同,就眼下情景來看,似乎也只有這個解釋了。

魂幣小插曲過後。

唐元徑直取出了一沓書信和一枚身份令牌,看閱下,唐元氣忿道:“這些信箋所載的都是他過往所執行的命令,每一封都對應著一名魂師的詳細紀要,足足三十六封。”

眾人聽言無不駭然,盡皆明白,那是足足三十六條人命。

陸風惋惜的看著手中唐元遞來的令牌,果不其然,隱刀作為一名專業的殺手,確實不會於納具之中留下什麼暴露身份一類的物件;

雖然令牌不假,但卻同君家半分關係都搭不上,反而指向著洛家。

說實在,陸風得見這枚令牌的出現,不禁還詫異了一下,畢竟君洛兩家,因為君子朔和洛小惜聯姻的關係,可算得上結盟了,沒曾想,君子雅背地裡竟會有此一出?

是忘了命隱刀毀去這枚令牌?

還是一直都有意行著栽贓之事?

就現下情景來看,若不知隱刀身份的人瞧見了這個納戒,明顯是要將這三十六條人命算在洛家頭上的。

唐元看著陸風若有所思,心神凝重的模樣,轉手將整個納戒都遞給了他。

唐元清楚,納戒裡頭的物件於他們而言並不存在多大用途,但若是在陸風手中,保不準會在將來對抗君子雅時,起到稍微的幫襯作用,再不濟,以此故佈疑陣,也能牽引開君子雅一些注意。

……

“繼續趕路吧?”葉梵開口詢問,感受著陸風魂識一如早前那般,依舊沿途感知著,不禁嘆息說道:“茫茫沙海,本就很難尋到一個人,他若真想避著你,你就更加尋不到了。”

陸風一早便將有關藍田易乞可能矇騙他的猜想告知過眾人,自離開天雨族後一路上也都在嘗試著感知找尋那蜃獸雲貘的蹤跡,奈何始終沒有半點跡象,也正因一直感知著的緣故,適才能於第一時間察覺隱刀驚鴻一瞬下流露的那抹殺意。

陸風遺憾的嘆了口氣,正當要因為葉梵的話語而浮現心灰之念的時候,一股晦澀卻又無比熟悉的氣息突然於遠處一閃而過。

“小易!”陸風目光霎時迸現一抹精光,容不得半絲遲疑,立馬飛掠攔截向了那股氣息。

讓陸風意外的是,蜃獸雲貘這回僅僅奔行出了數百米便即停了下來,像是相通了什麼一般,靜候著陸風的靠近。

此刻的它,也不再是以那道瘦削的身影呈現,而是化作了一頭類似駱駝模樣,但卻生有尖銳獠牙的奇異獸類。

或者說,這才是蜃獸雲貘的本體姿態。

確實如藍田易乞提及的那般,帶著幾分憨態。

陸風得見此般模樣下,靠近的腳步逐漸放緩,甚至變得有些凝重,心中不自覺浮現一個不好的念頭,莫不是小易真的已經消散離世了?

不待陸風開口詢問。

雲貘驚疑的聲音卻是先一步傳了過來:“你真尋得了天雨族入口?還成功煉化了北精之水?”

聲音依舊有些陰沉,但沒了以往的那份兇厲。

陸風沒做回應,直言問道:“小易呢?”

雲貘沒好氣道:“是我先問你的,按照道理該你先……”

陸風急切呵道:“回答我!”

此刻他的心中記掛藍田易乞勝過了一切,自沒閒心同雲貘多廢話半句別的,迫切需要知道藍田易乞的現狀。

然,陸風冰冷的話語卻並沒有給雲貘造成多少威脅。

雲貘依舊自顧自的說道:“你若不先回答,不知道你的答案下,我可也不知如何回答。”

陸風皺眉,終究還是無奈退讓下來:“沒錯,我是煉化了北精之水,又當如何?”

以他如今的實力,雖說不一定撼動得了眼前這頭雲貘,但卻也不會如早前那樣被單方面壓制得沒有還手之力,是以對峙的態度明顯強硬了許多。

雲貘聽得準確回應下,突然怪異的哂笑了一聲,而後直言討要道:“給我凝練一份五類玄氣的本源之力出來,我有大用。”

陸風臉色一沉,明顯閃過一抹不滿,雖說此般要求不至於傷及他的根基,但卻也會如損耗精血那般,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雲貘聲音冷了下來,帶著幾分威脅:“你該清楚,我本可以不用如此好生好氣的與你討要,直接可以將你那些朋友掠來。”

陸風聽得這話,臉上霎時遍佈寒意,平時受人要挾也就罷了,如今居然還會被一隻異獸威脅到頭上來,屬實有些憋屈難忍。

但轉念想到雲貘的話語確實有著幾分道理。

陸風不由起疑:“你要五氣本源之力做什麼?”

雲貘沉默了片刻,像是於內識海之中爭論著什麼,最終直言說道:“也不瞞你,為了將你想要見的那人,從我體內剔除出去!”

陸風臉色一僵,殺意隱現。

他可容不得雲貘如此堂而皇之的揚言要傷他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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