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停,夜色漸沉。

月光透過烏壓壓的雲層,灑下微弱的光芒,照亮著一方山路。

陸風沿著蜿蜒曲折的路徑前行,腳下的泥土還帶著溼潤的觸感,空氣之中瀰漫著雨後山嶺清新的氣息。

花魔口中的小院,坐落在山嶺深處,依山傍水,說不出的幽靜雅緻。

整個院子都被藤蔓和各類鮮花環繞著,遠遠看去,宛若一個隱匿世間之外的桃園;

院牆通體都由切割好的山岩為基,砌得十分平整,上面爬滿了青苔,透露著歲月的痕跡。

陸風緩步走近,推開竹製院門。

院中有花有樹還有著一彎小塘,月光下,花草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微風輕輕吹拂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塘中有著魚兒嬉戲,塘邊長著一些菖蒲和睡蓮,整體給人以一種十分靜謐安寧的氛圍。

院子很大,足足開闢有六間屋舍。

此刻僅有一間屋舍亮著燭火,透過搖曳的火光依稀可以看到兩道身影倒映在窗帷之上;

郝然正是葉梵與唐元的身影。

聽得院外竹門嘎吱作響的動靜,二人自屋內走出。

唐元看著陸風渾身溼漉漉的模樣,不由一驚:“老陸,你這是怎麼了?”

葉梵感應間,不見陸風有受傷徵兆,調侃著笑道:“掉哪個水坑了?”

陸風一愣,愕然看著二人:“怎麼?你們來到這裡前,穹嶺六怪沒為難你們?”

“沒有啊,”二人齊聲。

陸風驚疑:“一個都沒有?”

唐元點頭:“是鬼伶帶著我們來這的,一路上很是順利。”

葉梵好奇道:“你遇上六怪中的誰了?被刁難了?”

陸風苦笑:“除了天魔,好像都變著法的想來揍我一頓。”

唐元驚道:“怎麼會這樣?鬼伶不是你屬下嗎?穹嶺六怪怎會為難你?”

葉梵戲謔笑道:“他們視鬼伶猶若己出,該不是你對鬼伶兒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羞羞事?惹惱了那些老人家?”

陸風無語,不再此般事情上多加糾結,轉而詢問道:“怎麼就你們兩個?鬼伶同寧香呢?”

葉梵沒好氣道:“這都什麼時辰了,你這來得也太晚了,等你的這段時辰裡,我都給小寧香穩定完了傷勢。”

陸風一喜,關切道:“她成功煉化玉菩佛燧了?現在身體狀態怎麼樣?”

葉梵傲然一笑:“有我出手,自是沒什麼問題,小寧香現下算是正在經歷她人生中最關鍵、最精彩的一個階段;藉由玉菩佛燧之力,她若是能成功徹底掌控體內對沖的那兩股力量,那她便有可能一舉成就完美無缺的‘聖摩之體’,實力勢必也能一蹴而就,攀升至天魂境層面。”

陸風在意道:“若是還不能掌控呢?”

葉梵平和一笑:“那隻能算她沒這福分了,不過也不會再有性命之憂,憑著玉菩佛燧之力,足夠她逆轉那份靈粥效力,以及聖琉梨果的效力,將二者轉化為一身混雜劇毒吸收煉化的養分,徹底融為一體,成就另類的摩訶毒體。”

“若是走上此道,雖然將來的路艱難了一些,不過她的實力恐怕一下會變得極其恐怖,也算有福有禍,且看天意如何吧。”

陸風聞言,眼中隱有擔憂之色。

唐元這時開口:“老陸,我們來穹嶺路上遇見情墓的人了,一個自稱是紅蠍的女子拿著雲妹子的信物,說是她們門內近日有著一些事宜要辦,聽那人的口氣好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境寶地要去發掘一樣,雲妹子暫時不能趕來碰頭了。”

陸風眼皮沒來由一跳,心中隱隱泛起一抹奇異的不安之感,像是有著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基於不安下,開口問道:“什麼信物?”

多此一問,倒不是信不過紅蠍,而是怕有人冒充易容她的模樣,假傳訊息;

畢竟,王崇虎才剛說過江若雲遇險一事,保不準是他背後的那個公子,有意干涉阻攔著他與江若雲碰面。

但當唐元描述信物模樣,是一枚桃花狀的精美髮簪後,陸風不禁打消了狐疑。

那是他於花燈會上贏得百問答疑後贈送給江若雲的獎品,應不會有假。

陸風轉念想著無極宗的虎視眈眈,又覺江若雲現階段留在情墓也好,待他設法滅了這份隱患,再去尋她也不遲。

三人於屋內又閒談了大半個時辰左右。

鬼伶的身影緩緩自遠處走來。

陸風遠遠看著,發覺鬼伶步伐有些沉重,眼睛也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樣。

不由心中一緊,關切問道:“發生了何事?”

“堂主~”鬼伶上前,強忍著哽咽,聲音沙啞道:“幻四叔他快不行了,想最終再見堂主一面。”

“怎麼回事?”陸風驚愕,個把時辰前他可才剛跟幻魔交過手,後者氣息強勁,分明硬朗得很,完全不像是快不行的樣子啊?

難道在同他那一戰後,發生了什麼意外?

鬼伶一邊帶路,一邊解釋道:“幻四叔一直都有著舊疾在身,是當年那一場大戰留下的,支撐到如今其實已經是風燭殘年的狀態了,同堂主您的交手,是他動用秘法下的最後一戰。”

陸風驚愕間更覺無語:“他都這樣了,何故還要與我相戰?我又非他敵人?就算要戰,為何光選擇我,不選老唐和老葉?”

鬼伶白皙的臉頰上不經意閃過一抹紅暈,輕聲回應道:“幻四叔他們一生所學差不多僅傳了我一人,有些不放心將我交託給你,適才……”

葉梵驚愣間,忍不住笑道:“懂了,懂了,這就好比是老丈人考女婿!考女婿啊!”

鬼伶聽言臉色唰一下紅到了極致,緊張得連帶路的步伐都沒來由慌亂起來。

陸風汗顏,正色道:“恐非此意,若僅是考驗我,大可叫其餘幾人出手便是,何至於要拼得如此。”

鬼伶頓了頓腳步,臉上閃過一抹猶豫之色,但並未開口,繼續朝著前方走去。

不多時。

眾人來到一片石林。

葉梵開口問道:“前輩同小寧香在一塊兒?”

唐元附聲向陸風解釋了一句:‘此前老葉給寧香治療,就在這片石林後頭,那裡有著一座天品級別的聚靈陣。’

陸風一驚,但很快平復過來,就幻魔的實力,佈置出天魂境層面的聚靈陣並不是什麼困難之事。

鬼伶點頭說道:“幻四叔叫我扶著去看過寧香一眼,以著最後的一份力道,送了她一場造化。”

葉梵一驚,喜道:“沒想到前輩這般大方,還以為他看重寧香的天賦,僅是隨口那麼一說。”

鬼伶神色黯然,沒有再開口,想到幻四叔此前消耗大半精元幫襯寧香的模樣,心中只覺一陣說不出的揪心難過。

可以說,幻魔之所以支撐不住,很大程度便是因此有關;

如若不然,多活上三五七載應不成問題。

但因都是幻魔自身決意所為,她也並沒有於寧香生有半絲怨念。

陸風聽著二人交談,略顯狐疑道:“幻魔前輩,看重寧香天賦?”

一個擅修陣道的前輩,看重寧香什麼天賦?

他有些難以理解。

要說毒魔前輩因為寧香體質以及那過人的嗅覺能力從而看重她藥道的天賦,倒是還說得過去。

唐元適時解釋道:“不是這麼回事~事情是這樣的,老葉拿出玉菩佛燧給小寧香治療時,恰好遇上了外頭回來的幻魔前輩,他得知寧香的症狀後,覺得挺契合他的一位老朋友的修行之道,就多嘴說了一句。”

鬼伶附聲說道:“幻四叔好像確實有這意向,想引薦寧香給他的那位藥道朋友當徒弟。”

“可惜咯~”葉梵傲然輕笑:“小寧香已經有我和老陸這般舉世無雙的厲害師傅了,定是瞧不上旁人了。”

“不過毒魔的毒道本事,若是有機會倒是可以叫她學上一二,也算能多一技傍身。”

眾人走出石林。

陸風兀自多看了一眼最邊界的幾根石柱,隱約捕捉到一絲陣法氣息,且隱隱有著幾分相熟之感,像是曾幾何時遇上過類似陣法一般。

但因陣法處於沉寂狀態,且經由著普通石林山石掩護,並不能洞悉太多。

石林後頭不遠,是一處小山澗,溪水潺潺,山風徐徐。

山澗旁的一塊坪地上,便即是唐元提及的天品聚靈陣所在。

此刻寧香正盤膝入定坐立在陣法中央,周身縈繞著一股濃郁的靈蘊,籠罩出了一個巨大的寶葫蘆模樣,隱隱可以瞧見兩股混雜的氣息正在不斷的相融交匯著,寶葫蘆中央的分界線在逐漸淡化模糊。

葉梵感應著寧香如今的氣息,終是徹底安下心來。

‘聖摩之體!’

‘成了!’

陸風同樣感應到了這幕,但欣慰的目光緊緊停留了一小會,便投向了另一側石塊上斜躺著的幻魔身上。

此刻的幻魔已渾然不似早前見著的那般,整個人都乾癟了一大圈,花白的頭髮顯得極其乾枯,本就窄小的眼睛更是深陷的只剩下了一條縫。

明明有著天魂境後息層面的實力,但此刻卻連基本的呼吸都難以保持平穩,異常的急促,胸口起伏不定,像是喘氣都十分吃力一樣。

在陸風打量幻魔的同時,幻魔的目光同樣也注視在他身上,打量間微微抬手招了招:

“你倆過來,到跟前來。”

幻魔半昂起身子,虛弱的招呼向陸風和鬼伶。

陸風下意識邁步朝前,同鬼伶並排而立。

“你的事,小伶子都同老夫說過了,”幻魔虛弱的看著陸風,帶著幾分欣慰點頭:“不錯不錯,小伶子算是跟對了人。”

說著昂起身拽過鬼伶的手交到了陸風手上。

這一幕可把鬼伶驚得不行,面紅耳赤間連忙想要抽離,但卻被幻魔拽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了分毫。

“前輩,無需如此,”陸風輕柔的按壓住幻魔的手,鄭重道:“鬼伶既是我夜羽堂的一份,我自當會竭盡全力照顧好她,前輩無需擔心。”

幻魔感受到陸風手上強勁的力道,神色明顯落寞了幾分,哪會不明後者心意。

重重的沉了口氣後,也不再執拗的將鬼伶的手交託;

愴然嘆道:“今後的路,是你們年輕人自己的了,怎麼走,且都隨你們吧。”

鬼伶急道:“幻四叔,你快別說了,好好歇息恢復吧。”

幻魔搖了搖頭,制止了鬼伶的好意,轉而又向陸風鄭重說道:“你既能幫小伶子滅了那孫平甑,必然已是與孫家交惡,若有朝一日對上了他孫家家主孫岑,還請幫著老夫多送他幾劍,削下他幾片肉來。”

陸風腦中逐一閃過現今孫家幾位家主的名字乃至魂號,發現無一對應得上,剛想開口問上一句,驀然想到了孫家老一輩之中,孫老爺子的俗名好像就叫‘孫岑’。

當下神色不由浮現幾分凝重。

如這等人物,就好似君家老一輩一樣,基本都已經是不世出的存在,一直待在祖山之中,別說對上,怕是見都見不著一面。

不過,陸風遲疑間還是點頭應了下來,“若有朝一日遇上,小子下手定不會留情。”

他自身同樣與孫家有著極大的仇怨在,不說過往種種,單就最近而言,義妹冷破圖之仇,他便不會輕易罷休。

幻魔感受著陸風隱約散發的殺意,滿意的笑了笑,笑容極為猙獰可怖,但陸風和鬼伶看著卻並沒有半絲膽顫畏懼。

他們都清楚穹嶺六怪同孫家的恩怨,可以說六怪如今隱世困於這一方穹嶺,完全是由孫家所迫。

此般仇怨,怕是死都難以消泯。

末了,幻魔又嘆息著告誡了一句:“若是遇不上,也無需刻意而為之,力所能及就好。”

這倒並不是他心中仇恨衰減,而是覺得主動去滋事屬實不大必要,畢竟當年的那一戰,他們可同樣沒少殺孫家的人,真要算起來,還是他們賺了。

若非如此,這些年裡頭,他保管也要去多殺幾個,殺回本才行。

說完這些。

幻魔突然猛地一發力,將臨側的鬼伶生生轉過了身子。

“幻四叔,你要做什麼!?”

鬼伶意識到什麼,滿是驚恐與抗拒,“堂主,快幫幫我,阻止幻四叔……”

陸風驚愕間,剛要抬手,卻是迎來了幻魔決絕而又堅定的目光。

那細窄的眼眸還是頭一回瞪如此之大,眼中充滿著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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