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祁昱帶了幾名大夫回來。一行人與穆羽見面後便馬不停蹄地帶大夫去現場瞭解病症。
大夫們診斷過後,幾人商量著擬出了藥方,穆羽派人協助他們配製,次日午後,基本完工。
日落黃昏,朝廷的賑災款也已經送到,又是一日清晨,都城來的官員照例在城中看了看,不痛不癢地訓了穆羽兩句,就很快回去了。
祁昱去計算了治療花費並協助穆羽安排後續救助。
而祁洛閒來無事,便與穆青霜一同在鎮中施粥。
祁洛看著面前飽經滄桑的人們,不禁鬱結於心。
半個時辰後,排隊的人數漸漸減少,穆青霜與祁洛也開始交談。
穆青霜問道:“我看祁公子年紀尚小,為什麼跟隨大公子來這偏遠之地呢?”
倘若這問題穆青霜五天前來問他,想必祁洛還會弔兒郎當地說他不知道。但如今祁洛親眼目睹了這麼多事情,他好像漸漸明白了父皇的良苦用心。
“都城總是那個樣子,父親應該是想讓我看看這人間百態吧。”祁洛道。
“想必你的父親非常愛你。”穆青霜笑道。
祁洛“嗯”了一聲,又補充道:“想必縣令大人也非常疼愛穆小姐。”
“我還有兩個哥哥,父親母親都更喜歡我的哥哥們。”
祁洛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宮裡的娘娘們誕下皇子好像是比誕下公主要高興些,只不過他被父皇母后寵著,從來都不需要去關注這些事情。
二人啞然,他們默默為排著隊的最後幾名打了粥。
直到人們都散去,遠遠的,祁洛好像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慢慢走近。
“沈將軍怎麼來這裡了?”祁洛問道。
沈暮陽還是一副男人裝扮,只不過今天換上了便衣,看上去不會那麼招搖。
“我正準備回京述職,聽說這邊突發瘟疫,順道過來看看。”沈暮陽看了看面前的攤位,問道:“你們是在施粥?”
“剛結束,現在準備回去了。”
沈暮陽點頭,忽然注意到了起落身旁的女子,邊問:“這位是?”
祁洛介紹道:“這位是穆縣令的千金——穆青霜。”
“小女青霜見過沈將軍。”穆青霜行禮道。
沈暮陽瞭然,又轉向祁洛:“我看這裡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便先行一步。”
沈暮陽欲抱拳拜別,卻被祁洛打斷。
“正好我與兄長午後也要啟程,不如沈將軍與我們一道,相互有個照應。”
“也好。”
沈暮陽應下,便與二人回去見過祁昱殿下,午膳後,三人一同啟程。
祁昱本來是準備了馬車,他擔心祁洛身上有傷,舟車勞頓,他可能會吃不消。但是祁洛覺得面上過不去,尤其沈暮陽還在,人家女孩子都騎馬,他又怎麼可能縮在馬車裡?
於是,在祁洛的再三要求下,祁昱最終將準備好的馬車留在了清水縣。
行至城郊樹林中,視線漸漸被遮擋了大半,加之天色漸晚,愈發朦朧。
三人策馬,速度漸漸加快,樹林中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讓人心中生寒。
突然,不遠處一聲令下,“上!”
隨後,蒙面的黑衣死士便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他們手持利刃,不由分說地揮舞著手裡的兵器,先是砍向馬腿,人從馬上摔下來,他們就開始砍人。
四下的道路被他們堵了個水洩不通,無路可退。
祁昱飛身下馬,手持長劍與這些賊人打鬥起來。只是寡不敵眾,他帶的侍衛們也早已陷入廝殺,還是應對不及。
眼看形勢不對,沈暮陽朝著人數相對較少的方向連殺數人,隨即上了一匹還未受傷的馬,祁洛站在她身側,沈暮陽伸手拉他上來,還沒等祁洛坐穩,沈暮陽便策馬飛奔出去。
“我哥!”祁洛下意識喊道。
沈暮陽置若罔聞,她憑著記憶裡的路線一路飛馳。夜幕降臨,道路越發難辨,約莫半個時辰後,沈暮陽不得已停了下來。
“下去吧。”她道。
祁洛應聲下馬。
隨後,沈暮陽也跳了下來,她將馬拴在一棵樹旁,開口道:“我們走的夠遠了,這段路曲折蜿蜒,他們暫時追不上來,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好。”
沈暮陽一邊說著,一邊彎腰拾起地上的枯樹枝,而後將它們放在一處,掏出一個火摺子點燃這些柴火。
祁洛見狀,也去撿了一些來放在旁邊。
沈暮陽坐在火堆前,撥弄著剛剛燃起的柴。
“你休息一會兒吧,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出發。”沈暮陽道。
“明天我們去哪兒?”祁洛問道。
“先去安寧鎮,其他的,明天再說。”沈暮陽低著頭,靜靜看著面前的火苗,看起來有些疲憊。
祁洛嘆了口氣,又問道:“你說……那些人會殺大皇兄嗎?”
沈暮陽抬頭看他,她猶豫片刻,道:“不會,那些人訓練有素,想來不是什麼隨意劫道殺人的匪徒,大概……”
“大概什麼?”
“大概是想劫人換取什麼東西,亦或是達成什麼目的。”沈暮陽也不敢保證祁昱是否安全,只能是暫且這樣安撫祁洛。“你先休息吧,明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好。”
祁洛向後挪了幾步靠坐在樹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沈暮陽將旁邊的柴火又添進去了一些,側目去看祁洛。祁洛生的很漂亮,劍眉星目,五官都極為精緻,他身材又高大,想必在都城早已俘獲了萬千小姐的芳心。
只是一個十七八歲不諳世事的少年,他連目光都是極其清澈的。沈暮陽和他不一樣,她太早地走上戰場,她早已見慣了生殺予奪,也明白人心醜惡。
祁洛不知道的是,在那種情況之下,沈暮陽最多隻能救一個人,而她之所以選擇救祁洛,也完全是因為,這前後幾次皇子出行,其重心其實都是在祁洛身上,沈暮陽猜測,他定當是皇帝更加器重的那一個。
只是看祁洛的樣子,他日後要經歷的還有很多很多。
不過幾天不見,她覺得祁洛好像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