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常穎的時候，金芒愣了一下。
因為她和金熙站在一塊，屋裡又沒有旁人，所以金芒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家父親要再婚了？
想想其實也能理解，自家父親的年紀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和她生母的感情便是再好，她都四歲了，也是時候放開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
金芒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雖然換做她自己，要是遇上合適的，肯定也會再婚，但是……
好吧，她有些不講道理了，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卻要求別人去做。
這麼一想，金芒又釋然了。
常穎摸了摸下巴道：“小傢伙，我怎麼覺得你在想什麼不好的事情？”
金芒怔了怔，“你不是我爸爸的女朋友？”
聞言，常穎一愣，一旁的金熙卻是尷尬不已。
“年紀不小倒是會胡思亂想。”常穎挑了挑眉道：“你爸爸沒跟你提起過我嗎？你該叫我一聲姑姑的。”
“姑姑？”金芒一怔。
金熙反應過來，點了點頭道：“你可以叫她穎姑姑，她是你奶奶的外甥女。”
金芒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知道常穎跟金熙沒有血緣關係，只覺得自己的誤會有些荒唐，一臉赧然地喊人道：“穎姑姑。”
常穎覺得小姑娘怪可愛的，但光是可愛不行。
她蹲下身，正視著對方道：“明明可以有偷懶的機會，為什麼要選擇和制約對抗？”
要知道，凡是進軍隊的制約力者，都要進行和制約的對抗。但是民間……別說是金芒這樣的孩子，便是成年人都很難堅持。
因為制約反噬實在太疼了。
金芒皺了皺眉道：“那不是偷懶的機會，那是讓自己成為廢物。”
“你搞錯重點了。”常穎道：“我是問你為什麼堅持這樣做，不疼嗎？”
金芒託著下巴道：“你問這種問題沒有意義啊。”
這下輪到常穎愣了。
金芒道：“人總要活著，人也總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被制約的都是摯愛，連連這點痛都怕，又怎麼還稱得上是摯愛？”
她看向常穎道：“跟我一組的白童話，她不能笑，但她還是忍不住，時不時便會受到制約反噬。要不是臉上有特質的面具，她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還有孟小帆，他不能說話，但他還是有很多很多想法。不會寫字，他就透過動作和畫畫跟我們交流。許勉他不能做計算題，但他還是很樂意做口算玩華容道魔方這些打製約擦邊球的玩具。”
“大家都會受到制約的反噬，大家都很疼，但是大家都不害怕。”
金芒的語氣簡直理所當然極了，她真的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認為，和制約抗爭，是所有人都應該有的本能？”常穎有些艱難地問道。
金芒看向她，那目光彷彿在說：難道不是嗎？
常穎：“但是，很多人都做不到這樣。”
金芒想也不想就道：“那是因為他們心中的愛消退了，或者……長大之後的他們變軟弱了。”
“長大之後反而變軟弱了？”常穎愣住。
“對啊。”金芒點頭，“你們大人有很多害怕的東西，害怕死亡，害怕生病，害怕貧窮，害怕被看不起，不像我們，我們什麼都不怕。”
說這話並不是金芒裝逼，而是……
當年和現在差不多的年紀，她也曾對金東澤說過類似的話。
她說：“你們大人都很膽小，害怕這個害怕那個，面對不了這個，面對不了那個。不像我，我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敢面對。”
那時候她第一次見到金東澤，就說出了這樣大言不慚的話。當時，她面對金東澤甚至還是高高在上的，她覺得這個爸爸好可憐，所以她就不生氣他不回家了。
等長大後，金芒當然知道自己當初的話有多麼不知天高地厚了，但是……
她依舊不覺得當初的自己錯了。
所以，今天她說出了類似的話。
常穎久久沒能說出話來，她看向金熙，帶著幾分愕然道：“這孩子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回過神來，她立即意識到自己這話有歧義，會讓人以為自己是在諷刺，連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這孩子很自信開朗。”
怎麼像是解釋不清了？
常穎嘆氣道：“意思你明白的，我不太會說話，就不說了。”
金熙當然知道常穎並不是在貶低女兒，他笑了笑道：“放心，我清楚。”
頓了頓，“現在可以說說你為什麼親自過來了嗎？”
常穎看了一眼金芒。
金熙道：“如果是跟小果兒有關的，那就讓她也聽聽吧。”
對金芒這個女兒，他無疑是極為疼愛的，但是他更清楚，自己不可能保護女兒一輩子。而且她的情況，只有自己立起來才能久存於世。
所以，哪怕她還小，哪怕她可能聽不懂，但他也會將她視作平等的物件，而不是去隱瞞她。
常穎愣了下，倒是並不覺得意外。
徐家人……包括金家人的行為處事就是這樣，就像養母，她從來不曾隱瞞過她的身世。
養母曾說過：“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只要是隱瞞，對被隱瞞的人而言，都是傷害。”
一行人坐到沙發上，金熙抱著金芒讓她坐在他身上，一隻手拿起一杯鮮榨的橙汁遞給了她。
——他其實想要喂她的，但小果兒現在不太喜歡這種行為了。她寧願遭受制約反噬，也要自己吃飯喝水，自己穿衣脫衣洗澡，還會做一些諸如整理床鋪的家務。
“五國大戰要結束了。”常穎上來就扔下一個炸彈。
“真的假的？”金熙一臉不敢置信。
金芒也瞪大了眼睛，就在不久前，金熙才告訴她說五國大戰結束不了呢。
“真的。”常穎嘆了口氣，“但是，並不是徹底結束。”
“什麼意思？”金熙問道。
常穎嘆了口氣道：“五大國已經支撐不下去了，這些年，高層雖然在粉飾太平，但聰明人已經看出來，因為人口的缺失，五大國的經濟已經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