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成年前，神力很弱麼？”金芒有些奇怪道。
“不弱，但我那時候不是完整的神靈，是不能對人類出手的，神力只能用來自保。”昱都令淡淡道：“正是因為是神靈，所以在沒有真正成熟完美之前，我是不能殺任何智慧生物的。”
金芒：“……”那得多憋屈啊。
昱都令卻是看向她，問道：“怎麼樣？來當天道吧。”
男人的面容俊美無濤，看向她的眸光幽深而專注，金芒差點沒有扛住美色直接點頭答應了。
好在最後關頭她冷靜了下來，開口問道：“當天道……要付出什麼代價嗎？”她可記得神話故事中鴻鈞合道之後就無情無愛的。
“代價？”昱都令一時間沒明白她的意思。
金芒問：“成為天道之後，我還是我嗎？”
頓了頓，她道：“你認識的那個天道那麼傻缺，是祂本人的問題，還是……成為天道就會變成傻缺？”
這話把昱都令都問住了。
“這我……還真不知道。”昱都令道：“天道的存在早於我，我誕生的時候它就在了。不過，它應該是天生就是天道，至於你成為天道之後會不會變得和祂一樣，我還真不敢保證。”
金芒默了，“那我就不當天道了。”
昱都令挑眉，“你不結契那些祥瑞之物了？”
“為什麼不要？”金芒不解。
昱都令默然，“你就不怕被趕鴨子上架？”
“那我就結契九十八個啊。”金芒一臉淡定道：“我沒有強迫症，也沒有收集癖，少一個沒關係的。”
昱都令都給她整無語了，這種行徑，不是流氓麼？
不過想想這人的性子，做出這事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如果成為天道依舊能保留自我，你願意嗎？”他問道。
金芒問：“做天道又什麼需要承擔的責任嗎？”
責任？
昱都令想了想道：“大概是維護世界的正常運轉？這事聽著似乎是件大難事，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他勾唇冷笑道：“說實話，其實我覺得天道這種存在，有沒有都沒有關係，因為世界這種東西，其實是很堅韌也很耐操的。世界末日時有出現，但往往最後都會因為世界本身的自我修復能力而安然度過。”
“天道的存在，就像是為了預防某些萬分之一的壞可能。然而……”
昱都令目光冷冷道：“有些人就是這樣，拿著賣白菜錢，卻操著賣白粉的心。”
金芒：“……”我知道你是在指桑罵槐，但是……就是有點想笑怎麼辦？
“真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她有些不信。
“就是這麼簡單。”昱都令懶洋洋道：“那一位……它對普通的族群非常寬容，但是對如我們這樣的神明卻都非常苛刻。”
“苛刻？”金芒不解。
昱都令點頭，“祂認為神明就應該無悲無喜，無情無愛。而其他天神也都被祂洗腦，用神力將自身的負面情緒都淨化了。所以，天神被信仰神針對，雙方卻始終沒有真正開戰。”
“因為我不願意用神力將負面情緒淨化，祂就認為我太過極端，認為我缺少包容，認為我不願意放下對人類的仇恨。”
金芒沉默許久，忍不住問道：“你難道放下了對人類的仇恨？”
昱都令沉默得比她更久，開口道：“我放不下的是惡人得不到惡報。”
他看著金芒道：“人類實在太噁心了，我確實很難和他們共情。我其實能理解那些去傷害無關之人的惡人，但我卻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恩將仇報，忘恩負義這種事情發生？”
“無關之人傷害了也就傷害了，畢竟人類就是一種自私的生物，傷害無關之人當然比傷害親友更沒有負擔了。但是，那些背刺自己的親友，出賣自己的兒女，虐待年老的父母的人，他們又是為什麼？”
見金芒要開口，昱都令打斷她道：“我知道，是為了利益，是因為他們更加自私，是因為人心的惡劣，但是……”
他迷茫道：“我還是理解不了。”
呃……
金芒覺得昱都令這種糾結完全沒有必要。
“你本來就沒有必要去共情惡人啊。”她道。
“但是……”昱都令道：“天道讓我去共情人類，但祂又覺得惡人的行為無可厚非，並不允許我剷除這些惡人，讓那些善人能活得更好。”
“你都說了，那個天道是傻缺。”金芒道。
她覺得那個天道可笑至極，當然昱都令其實也有些可笑。
就像人類想要去理解腳下的螞蟻，去共情他們，去理解他們一樣，不可笑嗎？
但是，昱都令卻可笑得有些可愛。
金芒發現，這位神明之所以會人類產生惡念，可能是因為他能真正共情那些受害者。
他不單不是惡神，反而還是一位善良到不可思議的神明。
昱都令看她，“你剛剛是不是在心裡偷偷笑話我了？”別以為他沒看出來，她每次這樣的表情，就是在笑話他。
“也不算是。”金芒摸了摸鼻子道：“就是覺得，你一個神明……其實嘛，沒必要對人類太過理解。畢竟，哪怕我自己就是人類，我也不敢說我對人類瞭解得一清二楚。”
“人類是具有獨立性的生物，每個人的人生都不可複製，他們的想法和行為同樣如此。沒有人可以將人類研究得一清二楚。”
“哪怕你是神明。”
“……你是對的。”昱都令淡淡道。
金芒轉頭看了他一眼，這人明明在說她是對的，但眼中的惘然卻始終沒有消散。
這位神明，他看似冷漠偏執、心思莫測，其實就像是一個鑽牛角尖的孩子。
他是一個活在過去記憶中的人。
記憶中的人死得越慘，他便越發耿耿於懷。
這一點，昱都令和赤煜他們其實是一樣的。他們都感情用事，都用堅硬的外殼來掩蓋自己柔軟的內心。
他們眼睛裡不揉沙子，無法容忍世間的惡。
金芒突然伸手抱住對方，輕聲道：“放不下也沒關係的，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做一個自由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