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9章遺憾
李含雪無奈地嘆道：“可我不願意你看到我垂死掙扎的樣子，只想著平靜地離開這個世界。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擁有了太多，有這世上最好的妻子，膝下子女也個個順心如意，有了光明的未來，我心裡已經沒有任何遺憾。”
顧夕雨沉默不語。
李含雪道：“阿雨，這是我的命數，其實我唯一覺得有些遺憾的只有一件事情。”
“是什麼？”顧夕雨問道。
李含雪道：“那就是沒有辦法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直到彼此都消亡的那一刻。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想到過這種結局，擔心自己沒有辦法一直陪著你直到永遠。果不其然，這千年來我就算拼盡了全力，也只能達到這種程度而已。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在一起的話，或許就不會經歷這樣的生離死別。”
“長道哥哥，可我不覺得這是遺憾，這千年時光是我人生之中最美好的日子。再過千百萬年之後，我也許都不會老去不會消亡，會經歷世間無數的悲歡離合，但這一段時光對於我來說，就是我人生的全部。”顧夕雨道。
“阿雨，我死後你去找一個愛你的人吧。”李含雪道，“我不想你永遠孤單地待在這個世界上。”
顧夕雨目光顫動，內心絞痛。她遺憾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無力去挽回李含雪的生命。縱使擁有天君修為，也無法逆轉時光的流逝。
跟李含雪在成親之後，她便一直在想辦法幫助李含雪提升修為延長壽命，可最終還是失敗。
“阿雨，答應我好嗎？”李含雪道。
顧夕雨笑著搖了搖頭，眼中已有淚光閃動。
“這世上不會有比長道哥哥更好的人了，況且我也並不孤單，有一心、雲芊和落玄他們陪伴著我。”
李含雪長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自那之後，便再也沒有睜開過。
顧夕雨帶著李含雪的屍體回到了她記憶開始的地方——大荒村，漫天白雪紛飛，落在顧夕雨的紅裘之上，李一心、李雲芊、李落玄三人靜靜地跟在顧夕雨的身後，神情嚴肅一言不發。
顧夕雨沒有替李含雪準備什麼盛大的葬禮，只是親手將他埋在大荒村的山包上，就和那些曾經死在大荒村的普通村民一樣。
“落葉歸根，長道哥哥你就在此安眠吧。如果有那麼一天，我也會回大荒村來陪你的。”顧夕雨站在李含雪的墳前，一站便是七天七夜。
“雲芊，你去勸一下娘吧，她已經在那裡站了七天了。”李落玄道。
李雲芊道：“娘還在傷心，我們就不要打擾她了。”
“我擔心孃的身體出問題。”
“娘是天君，怎麼可能會身體出問題？”
李含雪死後，顧夕雨獨自一人在夢境世界之中承受了無數歲月的孤單煎熬。有太多英傑追求過她，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再嫁，李含雪像是一座墳墓，將她的愛情埋葬在了過去。
所以那些追求顧夕雨的人永遠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心，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她心裡有一座墳，那裡埋葬著她的一切。
想要得到的心，就必須有方法開啟這座墳墓。
而現世之中，顧長道的死對於顧夕雨來說也如一座墳，只不過李含雪卻在無意之中開啟了它，得到了顧夕雨的心。
雲澤見顧夕雨一直在承受著歲月的摧殘，而李含雪的意志已經完全消失，於是解除了夢境世界，使得二人從夢境世界之中徹底甦醒過來。
李含雪睜開了雙眼，與顧夕雨四目相對。
顧夕雨雖是在夢中哭泣，可現世之中的身體竟也跟著一起哭泣，眼角的淚痕還殘留著，並未消去。
李含雪伸出左手，輕輕地抹去顧夕雨的淚痕。
顧夕雨道：“為什麼要讓我做這樣的夢？”
李含雪道：“為了彌補你心中的遺憾，就算無夢前輩說過顧長道是我的分身，可我知道在你心裡並不是這樣認為的。我無法讓顧長道在現世之中活過來，就只能讓他在夢境之中活下來，與你一起度過一生。”
“彌補心中的遺憾？”顧夕雨喃喃道。
“是的，我無法在現實裡辦到的事情，就只能在夢中幫你實現。”李含雪道。
顧夕雨情緒激動地衝著李含雪大聲說道：“你為什麼不明白，我的遺憾從來就不是顧長道，而是你李含雪！”
李含雪愣愣地看著眼含淚光的顧夕雨，說道：“阿雨，跟我回去吧。”
顧夕雨從李含雪的懷裡掙脫出來，一口回絕道：“我不可能跟你回去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顧夕雨起身離開了小竹林，李含雪又一次抓住她的手。顧夕雨回過頭紅著眼睛瞪了李含雪一眼：“李含雪，你放手！”
李含雪道：“我知道你去意已決，但我想送你一樣東西，你如果不收下的話，我就不會放你走。”
“什麼東西？”顧夕雨道。
李含雪將一個香囊塞到了顧夕雨的手中，說道：“這裡面裝著一粒種子，你找個地方好好栽培它，以後它會有用的。”
“我不需要。”顧夕雨拒絕。
李含雪道：“就算你不要也收著，這是我能夠給你最後的禮物，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就算是因為這個，也請你收下好嗎？”
顧夕雨緊緊地握著香囊，然後轉身離去。這一次李含雪沒有再去追趕，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顧夕雨離開。
“李含雪，你不去挽留她嗎？”雲澤的聲音在李含雪的識海之中響起。
李含雪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已經沒有辦法挽留住她。”
“可在夢境之中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她對你的心意……”
李含雪道：“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進入夢境之中也只是為了彌補她心中的缺憾罷了。”
“你真的打算不要這個妻子了？”雲澤不解。
李含雪道：“當然不是。”
顧夕雨沒有馬上離開輪迴世界，雖說她是古帝，卻也沒有能力直接擺脫因果離開這裡，只能等待著李含雪出手破開這個世界的封鎖，然後再行離開。
顧夕雨回到宮殿，便看到了已經等候多時的李一心。
“一心，你怎麼來了？”顧夕雨眼睛還有些發紅。
李一心道：“娘，到時候我們一起走吧。”
“一起走？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嗯，到時候娘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李一心道。
顧夕雨苦笑道：“傻孩子，你怎麼能夠跟我在一起呢。你在輪迴世界也已經活了這麼多年了，即便你真的不想成家立業，遇不到合適的女子，也不應該跟娘待在一起。你要跟著你爹，迴歸星雲大陸之後，必定會有一場浩劫降臨，到時候你爹需要你的力量，你不能做一個逃兵。”
“我只是想待在孃的身邊而已。”李一心道。
顧夕雨道：“好不用擔心我，就算我不在星雲大陸了，以後也會再回來看你們的。我跟你爹不會再見面，可並不代表著你們就不是我的孩子了。一心，回你爹身邊去吧。未來的世界你會有施展拳腳的一番天地，不要浪費自己的能力，待在孃的身邊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李一心道：“娘真的希望我這樣做嗎？”
顧夕雨道：“當然了。”
李一心嘆道：“那好吧，既然娘是這麼希望的，那我便依娘所說的去做。只是你跟李含雪……”
顧夕雨道：“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
“如果他拋棄了蘇小雅……”
顧夕雨有些生氣：“不要說這種話，就算他們之間絕裂了，也是他們之間的事情。我跟李含雪的感情是另外一碼事。”
李一心沉默不語。
李含雪與顧夕雨分別後，沒有馬上去找蘇小雅，因為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她。
第二天一早，李琬兒便上門來找李含雪。
推開房門的剎那，李含雪有些呆住了，只見李琬兒懷裡抱著一個嬰兒，十分可愛，正嚶嚶學語。
李含雪詫異道：“琬兒，這是你的孩子？”
李琬兒有些難為情地說道：“爹你可別胡說，這才不是我的孩子呢。”
“那是誰的孩子？”李含雪問道。
“我的一個好朋友的孩子。”李琬兒道。
“琬兒，你成家了嗎？”
“還沒有呢。”
“有物件沒有？”
“嗯，還沒有。”
李含雪嘆道：“不管是你還是雲芊、一心，都在輪迴世界之中待了這麼多年，想不到連一個都沒有成家，你們是想孤身一輩子嗎？”
李琬兒道：“我又不想這樣。”
“看樣子是這個世界上能夠入你們眼的人太少了。”李含雪苦笑道。
李琬兒道：“那是雲芊、一心他們，跟我沒有關係。”
李含雪道：“你娘現在在幹什麼？”
李琬兒道：“當然是在等爹過去了，爹昨天來的時候一直沒有待在娘身邊，她心裡肯定很不高興的，爹現在馬上過去吧。”
李含雪無奈道：“我知道小雅心裡不快活，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得儘快帶你們離開輪迴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