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夫人愣了愣，垂眸思索了一會兒後，忍不住點點頭道：“的確，茂兒可是嫡子，雖說不得侯爺喜歡，但老侯爺從前沒離開京都的時候，可是時常將茂兒頂在頭上疼寵，沒道理會這般地厭棄茂兒。”
秦初雪見她終於轉過彎來了，忍不住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論出身，庶子怎可與嫡子相比？”
“論品性，想必老侯爺也清楚茂兒是個好孩子。”
“論感情，茂兒也是老侯爺看著長大的。”
“您瞧瞧，這麼一琢磨，是不是老侯爺沒有任何理由去扶持兩個庶子？”
蔣夫人終於動容，重重地點了點頭：“是這麼個理！”
秦初雪見她似乎是被說服了，暗暗鬆了口氣。
只是還不等她這口氣徹底吐出來，蔣夫人頓了頓又遲疑道：“可是老侯爺的確是要把茂兒送走啊，茂兒長這麼大都不曾離開我的身邊，如今驟然分開我們母子，又提攜兩個庶子，還大費周章的給他們到處找名師。”
“他明知道茂兒的課業不是很妥當，卻在這個時候不給茂兒找好先生，而是給他們，他們算是什麼東西，也配名師教導？”
聽到蔣夫人這麼說，秦初雪無語極了，蔣夫人分明就是帶著私心和偏見，特別地討厭那兩個庶子，真真是見不得他們一點兒得好。
秦初雪已經有些不想勸了，因為蔣夫人其實心裡已經完全把自己擺在了受害者的位置，再怎麼勸恐怕效果都不會好。
但到底是自己的生母，往後又還是要來往的，她定了定神還是想再努力一下。
她拉起蔣夫人的手，輕輕地將自己的掌心蓋在了蔣夫人的手背上，聲音也放柔了很多的說道：“娘，弟弟一個人回老家那麼遠的，其實我也有些不捨，但是他是男子，男子八歲便要與父母分開居住，將來更是要頂起咱們永安侯的門楣。”
“他的肩膀上，擔著的是更重的責任。我知道您捨不得他，但他眼下已經十二，再兩年就要行冠禮，是個大人了，怎麼能還一直在您的身邊打轉呢？”
“恕女兒斗膽，說句娘可能聽著不舒坦的話。祖父安排弟弟回老家去書院讀書，離了娘他才能更好地獨立，也能學會照顧自己。”
“再說了，他的功課這幾年，爹和娘只怕看得也不太緊，去了書院那樣的地方，作息規律，有先生和院正盯著，上課的時間也更長，有不懂的隨時又能請教，其實要比如今在府上空耗要強得多。”
蔣夫人聽著聽著，人就有些發起了呆來，似乎是在思考著她話語裡的意思。
好一會兒她才看向秦初雪道：“你是說，茂兒若還是黏著我，只怕課業越發的不妥了？”
“這......母親莫要多想，您是慈母，功課上到底要嚴厲一些才好，否則那麼多的人十年寒窗，比茂兒努力刻苦的人那麼多，若是茂兒沒有極高的天賦，要如何和人爭呢？”
蔣夫人終於點了點頭，一下也沉默了起來。
秦初雪見她終於肯聽進去了一些，似乎是看到了希望，加把勁兒的道：“您要是實在擔心，不如派兩個忠心的，先一步回老家，一來給弟弟打個前哨，二來也去摸一摸書院的底細，問問從這書院出去的學子，高中的多不多，裡頭的教習和老師人品如何等等。”
“如果不好，您也有理由說服老侯爺讓弟弟留在京都，為他請更好的老師。”
“若是極好，證明老侯爺並非不重視弟弟，相反，是將弟弟作為未來的侯府繼承人在大力培養。”
聽到秦初雪的主意，蔣夫人眼睛立即就亮了起來，立即站起神來拍著手道：“對對對，你說得太對了！”
“我怎麼之前沒有想到呢！”
“我這就去安排去！”
說罷就要急匆匆地往外走，剛走了幾步才一拍腦袋轉過身對秦初雪道：“哎喲，瞧我這急性子！”
“這也不是多著急的事，怎麼能丟下你一個人，豈不是太失禮了。”
秦初雪卻笑著擺擺手：“娘，咱們是一家人，您說這些就見外了！”
“弟弟的事自然是一等一要緊的，您還是快些出去吩咐人去辦吧，我坐這兒喝會兒茶等著便是，哪有什麼失不失禮的！”
聽到她如此通情達理，蔣夫人真心地歡喜起來：“好，好孩子，那你坐這兒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說罷她就步履匆匆地出去吩咐去了。
秦初雪聽著她離開的腳步聲一直到了屋外，聽她在屋外頭喚人，忍不住失笑起來。
蔣夫人雖然有些自私，但對孩子是沒什麼話說的，不管是之前的蘇薇還是蘇茂，她都是將自己所有的愛都傾注了進去的，這一點無可指摘。
但到底她不僅僅是一個母親，還是侯府的夫人，該有的格局應該要有的。
正想著這個，秦初雪一下有些愣住了，隨即忍不住自嘲了起來。
許是跟老太太待在一起久了，倒是對旁的夫人的要求也免不了高了起來，但天底下老太太只有那麼一位，更多的是隻能看到一室一家的尋常婦人罷了，倒是不必過於苛責。
沒一會兒，蔣夫人喚的人就來了，蔣夫人壓低聲音在廊下交代了幾句，不過是半盞茶的工夫就又折返了回來，只是腳還沒跨進來，她就熱絡的招呼起了帶虎兒在小花園裡頭玩的崔嬤嬤，讓把虎兒抱來。
秦初雪聽到動靜忍不住下了榻，出了次間往屋外走。
剛到門口，蔣夫人就高興地接過了崔摸摸手裡的虎兒，樂呵呵上下打量虎兒，瞧虎兒那可愛又敦實的模樣，喜歡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這孩子可真俊！”
“瞧這鼻子下巴跟你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倒是這眼睛像沈將軍。”
“長大了一準又是一個俊俏的好孩子！”
她不住的誇，一邊誇一邊和秦初雪一道往次間走。
進了屋，她還親自替虎兒洗了手，將他抱到了榻上，往他手裡塞了一塊軟糯糯的藕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