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聽聞喜鵲跑到她院子門口跪著磕頭求饒，秦初雪知道這個方才還趾高氣揚的丫鬟必定是嚇破了膽子。
崔嬤嬤搖搖頭對秦初雪道：“還是先打發她回去吧，免得將目光都引了過來。”
秦初雪點點頭，她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她甚至有些後悔，是不是不應該去求老太太幫忙，以至於局面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也把老太太氣得夠嗆。
想了想，她道：“你去打發她走吧，我去瞧瞧奶奶。”
“王爺是奶奶的親人，打了王爺，只怕奶奶心裡也不好受，早知如此我不該將奶奶牽扯進來，我若沉穩一些，等著沈懷瑾回來，局面也不至於如此。”
崔嬤嬤見她滿臉的自責，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如何勸起，也只要點點頭應下。
“夫人肩膀還有傷，可千萬小心些！”
都這個時候了，崔嬤嬤也沒料到事情鬧得這麼大，也沒理由再攔著秦初雪過去。
喚來了晚翠和舞蝶，兩人伺候著秦初雪起身換衣服，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後，就裹著厚厚的斗篷來到了榮禧園。
榮禧園裡的人早已散去，桌椅板凳也都搬走，但灑掃的丫鬟握著笤帚的手，卻還在發抖。
秦初雪站在門口，耳邊彷彿還有周氏的慘叫回蕩，心底多少也有些害怕起來。
但一想到老太太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替自己敲打周氏，又覺得她不該害怕，更不該對老太太敬畏太過，反而生分起來，這要是讓老太太察覺到，不知該有多難過。
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深吸一口氣往正屋走去。
孫嬤嬤剛好出門，手裡的托盤裡還捧著剛摘下來的鳳冠，見了秦初雪很是詫異，隨即笑著衝她點點頭，扭頭對屋裡喊道：“娘娘，二少夫人來了。”
秦初雪衝孫嬤嬤福了福身子，隨後抬腳進了屋，轉過屏風就見老太太還坐在梳妝檯前，宮嬤嬤正伺候著老太太鬆開發髻。
老太太身上已經換了一套常服，與平日的慈愛沒有什麼不同，只是眉宇間還有一股沒有散去的威嚴。
“奶奶~”
秦初雪聲音帶著軟糯的呼喊，想到老太太如此大費周章折騰一回，就是為了給自己撐腰，頓時眼眶就熱了起來，鼻子也酸澀無比。
老太太見秦初雪竟然來了，很是意外，旋即擔心道：“哎喲你這孩子，身上還有傷呢怎麼就跑來了？”
秦初雪卻好似乳燕投林，撲到了老太太跟前：“奶奶，都是我的不是，害您為我操心了！”
“是我不夠沉穩聰慧，遇到事兒就慌了神，我若再周全些......”
不等她把話說完，老太太擺擺手笑著打斷：“你呀就別把什麼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了，我早就想這樣做了，只是一直下不了決心，倒是周氏敢動虎兒，提醒了我，我不能再縱容下去了。”
見秦初雪不信，老太太將她拉到了暖閣坐下，這才解釋道：“周氏將封地的田產鋪子賣得七七八八，還讓她孃家趴在王府身上吸血。”
“我原本是想著，這毀了祖宗基業這麼大的事，王爺就是再糊塗也應該清醒了，多少要敲打一番周氏，收拾一下她那不停吸咱們王府血的孃家。”
“可是我卻沒想到，王爺竟然糊塗至此，非但沒有懲罰周氏的意思，竟還替她在我面前撒謊欺瞞，甚至燒了賬冊！”
說起這事兒，老太太難掩失望之色，甚至秦初雪都能明顯感覺到她很是傷心。
秦初雪卻不知如何安慰好，只能握住了老太太的手，給予她些許的溫暖。
“我原想著，他只要肯承認，肯來私下找我請罪，這事兒也不是過不去，然而我沒到他，卻是等來了周氏上躥下跳，甚至把手伸到了我這來，企圖當著我的面搶走虎兒！”
說到這，老太太氣又上來了，聲音也大了幾分。
“我若再不收拾她，她真當我是泥塑的，真當這王府是她的掌中物不成！”
“所以你也不必自責，這本就是我自己的意思，我要狠狠地敲打敲打她，還有王爺也是，若再這樣糊塗下去，王府只怕什麼都不剩了，虎兒怎麼辦，秀姐兒又怎麼辦？”
聽了老太太的話，秦初雪這才意識到原來老太太想得比自己更深更遠，也並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求救而已。
這一次老太太雷霆震怒，敲打了周氏，敲打了王爺，也敲打了整個王府所有的人，不失為一件好事。
只是秦初雪心裡卻湧起一股心疼，覺得老太太實在不易，她已經這麼大的年紀了，本該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好好安享晚年的，卻還要為子孫操心。
一想到這，秦初雪的淚就滾落下來。
她哽咽著對老太太說道：“奶奶，您說得這些我都明白，可到底是我和懷瑾不孝，不能讓您安心，我這心裡頭實在愧疚得很！”
老太太失笑，伸手撫摸她的額髮：“傻孩子，怎麼又往自己身上攬責？”
“你和瑾兒才是我最放心的，也只有你們最孝順，知道疼我這老太婆。”
“你還給我生了虎兒這麼個大胖曾孫，我疼你們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怪你們？”
“只是都說這月有盈缺，家裡有你們這樣好的孩子，也難免有王爺和沈懷璋這樣的，我心裡是明白的。所以我從前不怎麼插手，也懶得去管周氏，就是覺得得過且過吧，糊塗也是一輩子，計較也是一輩子，哪有那麼多閒工夫生氣去？”
“可瞧著他們大房這一窩子越來越不像話，甚至還禍害起了你們來，我若再不出手，他們豈不是要壞了咱們王府的根，和王府的希望？”
秦初雪聽著老太太的肺腑之言，心裡因為老太太對她和沈懷瑾的喜愛高興，卻也明白老太太真的什麼都明白，也通透得很。
這一次敲打王爺和周氏，並非一時衝動，也不全是因為自己，周氏動虎兒只是一個契機，這才引發了老太太的雷霆震怒。
不過，老太太的確因為大房的所作所為難過傷心，卻也是實打實的。若真的不在乎了，怕不僅僅是敲打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