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自想著關於周氏的事,一時間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宮嬤嬤進來換了熱茶,老太太才動了動眼珠子,再次看向了秦初雪。

“原想著虎兒的週歲宴好好地在府裡辦的......”

她嘆了口氣,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是很明顯了,這週歲宴真的不確定能不能按照計劃辦了。

秦初雪搖搖頭:“不是什麼要緊的,辦不辦的都行,想來懷瑾也會理解。”

老太太反而不同意了:“可不能不辦,不過是又要重新琢磨而已。”

“再說也都不一定......我估摸著陛下就算心裡同意了,面上也還要再推託一番,一來二去的,只怕也要拖過了年去,倒是不耽擱虎兒的週歲宴。”

“只是,這事兒能瞞得住別人,那些個宗親王府,內閣大人們只怕都會知曉,到時候只怕能來參加的人也就不多了。”

秦初雪忙擺手:“咱們又不看重這個,之所以給虎兒辦週歲宴,目的不過是彌補一下他此前在外頭沒能好好一家人熱鬧一下的遺憾罷了,又不與其他的相干,奶奶倒是不用為這種事情難過。”

老太太見她這個當孃的,半點沒有不舒服的樣子,反而還安慰起了自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她的話倒是讓老太太很是觸動。

她一生跌宕,前半生被孃家捧在手心裡,張揚肆意,卻不想因國家羸弱被送到了大宣和親,費盡心機在宮中生存,歷經了太多的勾心鬥角,好不容易熬到了出宮,卻又眼睜睜看著靖王府蓋起,又坍塌。

回望這一切,她無數地懷念當年在草原肆意奔跑的日子,然而那一切早已回不去。

秦初雪方才的話讓她又再次想到了夢中的家。

什麼是家呢?靖王府是她的家嗎?

一直以來老太太都躲在榮禧園裡,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不僅僅是因為身子骨不好,其實說到底,她是沒有把靖王府當自己的家。

沈葉舟不算不肖,可她是他的生母,兩人之間的情分卻沒有那麼厚重,以至於連帶著他的媳婦,他的孩子,對於老太太而言都不過是陌生的人,也走不到她的心裡來。

要說能讓她有所在意的,恐怕就是沈懷瑾了。其實小時候,她也期待過沈懷璋的。哪怕他當時還只是個庶長子,可是到底也是自己的親孫子。

但她眼睜睜瞧著周氏護著沈懷璋,當眼珠子似的,她不過是想招來瞧瞧,周氏都緊張得怕自己搶了她兒子似的,一來二去的她心裡膩歪得很,也就不討這個嫌了,倒是對沈懷璋的關注也淡了。

所以等到沈懷瑾出生的時候,老太太瞧蕭氏是個要強的,只怕比周氏還護子,也就歇了心思,要不是後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蕭氏病逝,只怕她也同對待沈懷璋一樣,由著蕭氏和沈葉舟去折騰了。

沈懷瑾於老太太而言,算是意外之喜,她心疼他一二,他卻回報百分,縱使再不喜歡這個家,也要時常回來看看她。

原本她以為,日子也就這樣了,等到沈懷瑾結婚生子,自立門戶,也就把她給忘了,關起門來自己過自己的了。

倒是不曾想他帶了個好孩子回來,她和秦初雪倒是處得像親人一般,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也對王府上心不少,想著能好好地給這兩好孩子支起一片瓦,庇護著他們不受傷害。

但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一切都太晚了。

這才多少年,好好的一個王府竟然已經到了地步!

她能理解沈懷瑾的想法,周氏和沈懷璋已經和沈葉舟,和這個王府徹底的綁在了一起。

如果只是想要挖掉這塊頑疾,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它已經爛到了根子上,繼續下去王府一樣的會塌,甚至塌得會很難看,很難看。

與其如此,倒不如下定決心直接推倒,或許還能在陛下那裡掙點情分,為王府的人留多一些餘地。

這也是老太太今日終於下定決心進宮的其中一個緣由。

只是她做出這樣的決定,幾乎是將之前所有為王府和王府的人設想的未來,全部推翻,這也是為何老太太對秦初雪感到抱歉的原因。

但聽了秦初雪的話,老太太心裡實在妥帖得很,她原還擔心虎兒的週歲宴辦不熱鬧了,這孩子心裡多少會有些不舒坦,卻不想她竟將家,將家人想得這麼通透,倒是比自己強多了。

老太太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的發頂,慈愛地說道:“好孩子,虧得你這般豁達,倒是我想岔了。”

“你說得對,咱們給虎兒辦週歲宴就是一家人熱鬧,外人的來與不來,來多少都不重要的。”

秦初雪抬頭,揚起了笑容,用力地點點頭:“到時候奶奶瞧著咱們虎兒抓什麼,若是他抓得不妥當,奶奶就揍他的屁股。”

老太太聽到這話,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起來,心情也在這一瞬間豁然開朗。

她笑盈盈地瞧著秦初雪打趣道:“我就不信你沒有提前讓虎兒練過,她要是抓得不好,也是你這個當孃的沒教好,打他作甚,自然打你的屁股才是!”

秦初雪佯裝還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囁嚅道:“那我還是抓緊時間再讓他練一練,前陣子還抽時間每天練個三四回,這陣子一忙倒是耽擱了。”

老太太瞪眼:“那你還不快些回去抓著那小猴子練練,可別到時候丟了臉,仔細你的屁股!”

秦初雪沒忍住,哈哈笑出了聲來,卻是也站起了身,同老太太告辭離開。

只是她剛走到門口,忽的又想到了什麼扭過頭來問道:“奶奶,方才您為何要帶我進宮?”

她不覺得老太太這麼做是全然沒有任何的考慮,按理那會兒如果老太太是臨時起意要進宮的,也應該不至於要帶上自己才是。

老太太見她竟在意這個,笑著道:“還不是那周氏鬧的!”

“她既然敢進宮搬救兵,讓皇后娘娘派人來壓你,莫非我就不能進宮搬陛下?”

“只要陛下誇你一句好,金口玉言,就是皇后也不敢再隨意處置你,周氏的算盤自然就落了空。”

秦初雪一怔,走了回來,撲通一下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給老太太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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