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捂嘴輕笑，拉著她落了座：“難怪呢，我不該讓春雨去打攪你的，好叫你多歇會。”
“只是今兒要把虎兒週歲宴上的菜品先定下來，我一個不好拿主意。”
秦初雪看了一眼一旁的廚房管事，恍然地點點頭：“嫂子可有什麼想法？”
謝氏從一旁的案几上拿起了一張裱好的禮單遞給秦初雪道：“這是上月承恩公府給嫡幼子辦週歲宴時所用的菜品單子，我特地讓徐總管去求了一份來，咱們參考一下。”
“咱們府上很久沒有辦過這樣的喜事，舊曆得翻到十幾二十年前去了，實在不合適用。”
“秀姐兒週歲的時候，也沒有在府裡操辦，所以咱們也只能參考一下別人府上的。”
秦初雪聽到這話，詫異地看向謝氏：“秀姐兒沒辦過週歲宴？”
謝氏苦笑點頭：“她一個丫頭，又不得公婆待見，大爺也不多看她一眼，哪裡還用得著辦什麼週歲宴？”
秦初雪卻拉住了謝氏的手搖頭：“這是什麼話，秀姐兒可是咱們府上的嫡小姐，旁人如何我不管，她的總要補上才是！”
見她這麼說，謝氏很是感激，但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大不了她三歲的時候咱們給她補辦個熱鬧的歲宴，週歲都過去這麼久了，舊事重提反而不好。”
這話倒是說得秦初雪啞口無言，也只得點頭作罷。
謝氏見她一臉的鬱悶，反而豁達地笑道：“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孩子也還小，只當是賤養了兩年替她祈福吧！”
“咱們還是好好給虎兒辦好這場週歲宴，旁的往後再說，我是秀姐兒的親孃，莫非今後還會虧待她不成？”
有了謝氏的這番話，秦初雪倒也不好再拉著個臉了，於是點點頭道：“我先看看承恩公府是怎麼擬的選單，若是規格太高，咱們消減一兩樣的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謝氏點點頭，將單子遞給了秦初雪。
秦初雪粗劣地掃了一眼，見一桌安排了足足六十八道菜，有些瞠目結舌。
“這麼多？當時他們府上是擺了幾桌？”
秦初雪瞧著密密麻麻的菜名，瞪大的眼睛追問。
謝氏回憶了一下徐總管的回話說道：“約莫有個二十來桌，當時似乎還請了大皇子和五皇子，規格自然也就高一些了。”
“到底是嫡子的，雖說只是個幼子，不過是正房嫡支，又請了不少宗親，二十來桌也將將夠而已。”
“另外承恩公府還搭了戲臺子唱了三天的戲，這週歲宴倒是擺出了壽宴的規格，的確是有些過了。”
這下秦初雪倒是好奇了起來：“這承恩公府很得聖恩？”
謝氏見她竟問起這個，苦笑搖頭：“我一個後宅婦人，哪裡知道這個？”
“妹妹若是感興趣，倒不如回去問問你家的那位呢！”
秦初雪見謝氏略帶幾分調侃，只得訕笑著低頭繼續看起選單來。
說是六十八道菜，她細細地數了數，其中有八道冷盤，十二道果品糕點，剩下的才是葷素搭配的熱菜。
不過承恩公府在菜品上還是下了很多苦功的，至少菜品的名字大多都寓意吉祥。
等看完後，她不由得嘖嘖稱奇道：“難為承恩公府的廚房，一口氣能做這麼多，這不得從早忙到晚啊！”
謝氏也認真地點點頭：“可不是嘛，這花銷只怕也大得驚人，單是雞就用了不下百隻吧！”
“如今咱們公中的銀子可沒這麼多的，雖說勉強也辦得上這樣的規模，可......”
謝氏的未盡之言，秦初雪自然明白。
如今的靖國公府，因為周氏母子的折騰，進項只剩下那幾個田莊和京郊的田產了，頂天了一年三四千兩的進項，劃去一年到頭來往的賀禮，人情往來便所剩無幾。
要不是還有些存銀在，這些日子她們又不斷的削減開支，從那些依附王府吸血的老僕家中抄出一些銀子，只怕這個年都不好過。
眼看要辦週歲宴的，一下子就要掏出不少的存銀，謝氏自然是擔心若是辦得太奢靡，明年艱難，她這個掌著中饋的，還不知道被底下的人怎麼罵娘呢！
秦初雪如何會不明白這一點，忙搖頭道：“咱們不需要辦得這麼鋪張，加上將軍府那邊也有個七八桌的樣子，咱們公府上擺個十桌就夠夠的了。”
“還有這選單也不必這麼誇張，不過是請的和咱們走得近的人家，又沒什麼大人物來，我琢磨著減半，三十八道就可以了。”
說完她衝凝露使了個眼色，凝露會意忙快步離開。
秦初雪又道：“將軍府那邊，懷瑾的意思是讓徐總管去操辦，銀子不用咱們操心。”
“只要咱們這兒擬好了選單，那邊的廚房自己開火倒便利。”
謝氏是知道，虎兒的週歲宴是兩個府一塊擺的。
將軍府請的都是沈懷瑾的同僚和他私人關係好的人，公府這邊則以宗親姻親為主，兩邊也不互牽扯。所以聽她這麼一說，多少也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公中的壓力倒是能減輕不少。
謝氏正想著，凝露快步回來，手裡捧著一個匣子。
秦初雪接過她遞過來的匣子，開啟後看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將匣子推到了謝氏的跟前。
她笑著開口道：“我也知道咱們公中的銀子有些不湊手，這事兒也不是咱們倆個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這些是懷瑾昨個兒親自交給我的，讓我拿給嫂子。”
謝氏接過匣子一看，裡頭竟然放著厚厚一沓銀票，全都是金元票號一千兩面額的銀票，頓時驚得站了起來。
“這怎麼使得！”
“這是你們兩口子的，我可不能接！”她說著就要推回到秦初雪的手裡。
秦初雪忙把匣子蓋上，往謝氏的懷裡塞，嘴上勸道：“這是他的意思，我可不敢違逆，再說了，這些錢瞧著多，哪裡就能彌補這些年他不曾為府上做些什麼的愧疚了？”
“若是以往，只怕他也不會拿出來，如今有嫂子操持中饋，他才放心讓我交給嫂子的！”
“如今府上是個什麼光景，我想嫂子是知道的，好好的封地如今一無所有，聖上不追究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但咱們府上總要有個進項才能維持下去，這筆錢是給公中的，嫂子看怎麼安排，再給府上添置一些產業。”
說到這的時候，秦初雪拍拍謝氏的手：“總不能每個年都發愁吧！”
這一句話頓時打消了謝氏再推託的心思，瞧著手裡的匣子，彷彿沉甸甸地往下墜，一時五味雜陳地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