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兩日，秦初雪也沒再和謝氏提府裡的事，只帶著兩個孩子盡情地玩鬧一回，等到要回去的時候，謝氏牽著秀姐兒站在莊子門口，扭頭看著劉莊頭和一眾婆子，眼裡流露出了不捨的情緒。
秦初雪抱著虎兒，笑著勸道：“等開春了天氣暖和了，咱們再一塊兒來吧，到時候問問老太太，要是老太太也來，那也是挺有趣的。”
謝氏點點頭，收回了目光，帶著秀姐兒上了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京都城趕。
等回了府，一切好似並沒有什麼變化。秦初雪和謝氏帶著兩個孩子先去了老太太的榮禧園請安，老太太見兩孩子似乎都玩得很盡興，特別是秀姐兒，肉眼可見的臉上有了肉，高興地一個勁拉著秀姐兒的手誇讚。
倒是虎兒吃了味，急急忙忙地湊到了老太太跟前，蹬著小短腿就往老太太的榻上爬，然後擠到了秀姐兒的跟前，當著她的面往老太太的懷裡鑽。
他這一副在老太太跟前爭寵的模樣，把一屋子的人都逗得笑了起來。
老太太更是一手牽著秀姐兒，一手攏著虎兒，笑得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幾分。
因為早上出發得早，也沒有用早膳，坐著說了會兒話，逗了會兒兩個孩子，榮禧園就擺起了膳，老太太留他們在園子裡一起吃。
謝氏自然歡喜無比，她自打進了這個府門，出了逢年過節，還未曾和老太太有過這樣的親密，又高興又緊張。
老太太見她如此，倒是特地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坐下，親熱地詢問了許多她在莊子上的事兒。
謝氏一開始還很緊張，措辭很嚴謹，說得很慢，後來老太太問得多，問得細緻，又真切地是在關心她，她漸漸地也放鬆了不少，說話也自在了起來。
等到一頓飯吃完，謝氏已經能在老太太跟前應對得體了，倒是讓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
遣了丫鬟嬤嬤帶著兩個孩子回去午睡，又打發了秦初雪去見見管事，把這三日積壓的庶務處理掉，老太太單獨留下了謝氏。
也不知老太太跟謝氏聊了什麼，秦初雪還在花廳見管事，謝氏就眉眼飛揚地尋了來，還特地搬了個繡墩，豎著耳朵聽她和幾個管事對起了這幾日的採買來。
見她願意聽，秦初雪便讓管事又從頭來說起。
其實積壓的事兒主要還是廚房採買的事，另外就是天漸漸的冷了，府裡各房的暖閣都燒起了炕，炭的用量自然也大了起來，好在府裡都有專門供炭的商戶，每日都會送來一批。
只是天越發地冷，要的炭也多了起來，屋裡燒的自然是好一些的銀絲炭，燒炕的則主要是便宜的炭。
以往周氏管家的時候，冬天燒炕的炭用量非常的大，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秦初雪卻覺得這樣實在有些浪費，尋常人家燒火炕哪裡捨得全用炭？
所以她便讓府上改成柴搭配炭的方式，暖閣那一側的牆面都是開了中空的煙管，轉過了偏房順著排出去的，即便煙大一些，也嗆不到屋子裡，反倒是柴火耐燒一些，剩下來的錢多買些柴和炭，還能多燒一會兒，偏房也能跟著熱乎起來，晚上值夜的丫鬟婆子也能舒坦不少。
這會兒秦初雪就是在和廚房的採買和炭火的採買管事，在核對這幾日的採買數額，好拿了對牌去賬房支取銀子。
等秦初雪將數目核對完，交了對牌給管事，這才扭過頭來看向謝氏，把這裡頭的事詳細地跟她說了。
“咱們公中的收益一年雖有浮動，但數額大略是沒什麼變化的，回頭我把賬冊給嫂子送過去，您得空了看看，心裡有個數。”
“先前因為母親的關係，府裡少了很大一部分的收益，這些年幾乎都是入不敷出的狀態，好在底蘊還在，節省些日子也不難過。”
“只是到底掌家之後，瞧著這一日日銀子流水似的往外出，我就忍不住掏空了心思想著怎麼節省著，又不能失了咱們府裡的體面，倒是叫嫂子看笑話了！”
謝氏忙搖搖頭：“妹妹這說得哪裡話！”
“我也是明白執掌中饋的辛苦的，哪裡會笑話你去，況且我自問自己恐怕做得還不如你呢，你可別說這樣的話叫我臊得慌！”
秦初雪笑著擺擺手道：“好好好，那我不說就是了！”
隨後她也不藏著掖著，把之前已經在老太太那裡說過的，自己發現的府裡一些沉痾舊例，翻出來同謝氏說了起來。
謝氏這才知曉，府上分明沒幾個主子，卻開銷那麼大的緣故，頓時有些惱怒起來。
“咱們想法子好好過日子呢，他們倒是好，一個個跟吸血蟲一樣的扒在府上不鬆口了！”
“這些年還不知道撈了多少的好處去，卻也未必見得感恩什麼，說不定鑽被窩裡還笑話咱們蠢呢！”
秦初雪點點頭，十分認同地道：“可不是麼，所以我就想著從這幾塊入手，該查的查，該清理的清理掉，少說一年能為府裡省下至少四五百兩的開支。”
“我沒有嫁妝，公中的鋪子也都還在王爺和王妃手裡攥著，開源就不要想了，能做的也不過是節流罷了。”
她知道謝氏眼下的情況也如此，哪怕是算上謝氏的嫁妝，只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果然，謝氏聽了這話嘆了口氣點點頭：“我還不如你呢！”
“雖說我出嫁的時候，瞧著還算熱鬧，孃家湊了四十八抬嫁妝，可裡頭滿打滿算也不過兩千兩銀子的東西罷了，大多還是些生活器皿，甚至很多都不過是從大夫人庫房裡翻出來用不上的大件屏風擺件，瞧著風光卻只能收在庫房裡吃灰。”
“這些年買藥，手裡那點銀子也早就所剩無幾，更別說有什麼田產鋪子了！”
秦初雪詫異極了，她以為好歹謝氏出自謝家，壓箱底的嫁妝銀子怎麼說也該有個千把兩的，怎麼算上四十八抬的嫁妝也才兩千兩，這謝家未免也太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