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李杏花就越後悔,越自責,也越發地心疼蘇薇。
“好閨女,娘帶你回家!”
“從今往後沒有人會再打你,娘一定會好好地疼你!”
蘇薇聽到這話,眼裡閃過厭惡但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在李杏花的懷裡點了點頭。
好一會兒一家三口哭夠了,蘇薇這才開口說道:“我被蔣氏趕了出來,說是要給她的親女兒騰位置,她還罵了好多難聽的話,說我不知廉恥鳩佔鵲巢,把我貶到了泥裡,我心裡好生難過。”
“我一直把她視作我最親的人,也一直忍受著她的打罵,可不曾想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娘,我好不甘心!”
“我每日天不亮就去給她請安,從小就學著如何討她的喜歡。外人只當我是什麼侯府的小姐,可是在府裡所有人卻都瞧不起我,我活得還不如一個三等的丫鬟。”
“我本以為真心能換回真心,可是到頭來她原來從來都不曾疼惜過我!”
說罷她又哭了起來,換來了李杏花的一頓安慰。
隨後蘇薇又再接再厲,說起了蘇毅的不是:“侯爺更是從不曾正眼瞧我,一直罵我是沒用的賠錢貨,本來我與靖王府的瑾哥哥青梅竹馬,還定下了娃娃親,可他為了攀附權貴,卻硬生生拆散了我和瑾哥哥,非但退了我和他的親事,還要將我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只因為對方是個王爺。”
聽到這,李杏花和陳三狗的眼睛都赤紅了,他們沒想到連鄉下人都不幹的這種賣女兒求榮的事,竟然出現在了京都的侯府之中。
一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兒,要被送到一個五十歲的老頭床上,李杏花和陳三狗都憤怒了。
“好一個永安侯府,好一個侯爺!”
“這樣的地方簡直爛了根了,哪裡是什麼富貴窩,明明就是個大泥潭!”
“我就不該鬼迷心竅地把你推進這泥沼裡,都是娘不好!”
蘇薇搖搖頭:“我不怪娘,明明是蔣氏和侯爺太壞了,他們不堪為人父母。”
“如今好了,咱們一家人團圓,我也再不用被他們打罵羞辱了,只是爹,娘,我不甘心!”
李杏花和陳三狗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蘇薇看著李杏花問道:“娘,難道這些年我的罪都白受了,我的苦都白吃了,我的屈辱都活該嗎?”
“他們若是我的親生父母倒也罷了,我忍了便是了,大不了等嫁出去了,脫離了他們的魔掌過自己的日子。”
“可是他們明明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憑什麼這麼多我?”
“我又憑什麼屈辱痛苦地活了這麼多年,我不甘心,我怎麼能甘心呢!”
說著說著,蘇薇再次痛苦地捂住了臉蹲下身子蜷縮地哭了起來。
李杏花見她這般,心疼得彷彿如同被千刀萬剮了一般。
要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一時衝動,一己私利才導致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不得不承受十多年的痛苦折磨。
莫大的自責和愧疚如潮水一般不斷地拍打著她的內心,將她徹底淹沒。
此刻她只想補償蘇薇,補償這個她虧欠了太多的女兒。
“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好閨女你別難過,你想幹什麼,娘一定幫你!”
“他們欺負了你這麼多年,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聽到這話,蘇薇欣喜地抬起頭來,立即撲到了李杏花的懷裡。
“娘!謝謝你!”
她的嘴角勾起,眼裡有了得逞的笑意。
很快,蔣氏那邊就收到了訊息,蘇薇和陳家夫妻見了面,而且相認得很順利,也相處得很是融洽。
蔣氏聽了有些不是滋味,躺在床上嘆氣,一旁伺候湯藥的翠喜也替蔣氏鳴不平道:“蘇小姐還真是能屈能伸,這才一會兒的工夫,剛剛還一個勁地說夫人才是她的親孃,這會兒又巴巴地把人認了下來,真不知道她嘴巴里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趙嬤嬤聽到這話,忍不住上前扯了扯翠喜的衣袖,隨後對蔣氏勸道:“夫人莫要多想,老奴倒是覺得這是好事!”
蔣氏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她,趙嬤嬤繼續說道:“您看,如今到了這個地步,蘇姑娘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留在侯府的了,若是按照夫人此前的安排,把她送到莊子上,也得一筆開銷不說,萬一又出什麼么蛾子,又會給侯府帶來麻煩。”
“再說了,咱們真正的小姐若是認回來了,必然是要回府小住的,將來也和夫人母女相攜,但若一直留著個蘇姑娘橫在中間,哪怕她人在莊子上,也難免讓小姐不適,反而壞了夫人母女的感情。”
“如今既然蘇姑娘和她的親生父母相認,相處也融洽,何不成全了他們,叫他們一家團圓了回鄉下過日子去?大家各歸各位,也全了夫人良善寬厚的名聲。”
這一番話說得蔣氏沉默了下來。
她本以為雖然蘇薇不是自己的女兒,也多少能送她出嫁全了這份母女之情,可是沒想到事與願違,蘇薇知道了真相還要大鬧一場,使得她也涼了心。
她本意不是說把蘇薇送到她的親生父母身邊,而是想讓她親眼看看,親耳聽聽真相,而不是還在懷疑自己和蘇毅,被秦初雪矇騙,還以為自己真的是侯府的千金小姐,所有人都在騙她。
蔣氏以為,等她看清楚了真相,會乖乖地回來,然後安靜地等待著離開京都去莊子上,如果她的性子能因為這件事而變得沉穩下來,等風聲過去,再幫她尋個好人家也要容易許多。
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蘇薇竟然就這麼認下了那對夫妻,果然是親生的,血脈親情是不講道理的嗎?
不過趙嬤嬤的話也對,蔣氏也不得不承認,如果蘇薇願意離開永安侯府,和她的爹孃回鄉下過日子,自己也能省心不少,也不用再多操勞,可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秦初雪的身上。
只是不知為何,蔣氏心裡就是很不舒坦,就好像明明養了蘇薇十幾年,她卻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和自己徹底斷得乾乾淨淨,一絲留戀都沒有。而自己十幾年的付出,也彷彿只是一場夢罷了。
“唉!罷了罷了,隨她去吧!”
“你吩咐人把她的衣服首飾,屋裡常用的東西一併打包送過去吧,既然要成全,也不必小家子氣了,就都叫她帶走好了。”
趙嬤嬤點點頭,遲疑了一下又問道:“那要不要讓蘇小姐回來給您磕個頭?”
蔣氏擺擺手:“不必了,她若有心自會提的,若是無心又何必多此一舉。”
趙嬤嬤應了一聲後退出屋子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