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露似有所感，卻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問起了崔嬤嬤：“夫人中途會醒嗎？如果夫人睡得久，這銀耳羹我就先送回去讓瑩雪先放在灶臺上溫著。”
崔嬤嬤想了想：“這個還真說不準，要不先放一炷香，如果夫人那邊沒什麼動靜，你再送回去不遲。”
隨後崔嬤嬤給舞蝶使了個眼色：“夫人那邊不能沒人，凝露你也累了，先烤一會兒，要是夫人醒了，舞蝶再過來叫你不遲。”
凝露點點頭，乖巧地接受了崔嬤嬤的安排，並沒有要強行表現，強出頭的意思。
舞蝶看了她一眼，隨後起身，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出了屋，又進了正屋的外間，一邊烤著火一邊等著。
她很清楚，崔嬤嬤把她支走，是想試探一下凝露。
因為是歪在榻上，秦初雪睡了一個多時辰還是有些不自在的醒了。
舞蝶第一時間發現，忙送上了一杯溫水潤嗓子。
“夫人多抿兩口，屋裡炭爐燒得有些燥。”舞蝶見她只喝了一口，又勸了勸。
秦初雪點點頭，又喝了兩口，感覺嗓子舒服了一些才四下環顧問道：“虎兒呢？”
“嬤嬤抱到偏房哄著呢，如今小主子越發的瓷實了，嬤嬤有些抱不動，凝露在一旁幫著照顧呢！”
聽了她的話，秦初雪松了口氣，又閉上了眼睛歪靠在迎枕上養神。
舞蝶見此，欲言又止，還是有些忍不住開了口。
“夫人，凝露到底是皇后娘娘送過來的，這般叫她在屋裡頭伺候，會不會不太妥當，若是她還向著皇后娘娘，恐怕會對夫人不利。”
秦初雪愣了愣，隨後睜開眼仔細地打量舞蝶。
她在想，舞蝶如此忌憚凝露到底是因為擔心她還是出於私心？
畢竟屋裡芳心是快成親的了，玉葉的親事也遲早提上日程，瑩雪雖說是在她屋裡頭伺候的，但更多的時候都是在廚房忙活著，顯然瑩雪對廚房的熱愛勝過了一切。
所以瑩雪不太可能威脅到舞蝶在屋裡的地位，崔嬤嬤又年紀大了，是管事的嬤嬤舞蝶再如何也不可能取代崔嬤嬤的位置，所以其實屋裡頭真正能拿權的也就只有她和凝露了。
原本暮蟬和舞蝶是一道進的王府，兩人更親近一些，所以舞蝶也知道暮蟬應該爭不過她，加上如今暮蟬被放在了營地，足見秦初雪對暮蟬的不瞞，所以凝露成了她最大的威脅。
最重要的還有，凝露哪裡都不輸她，除了來歷有些不妥外，似乎挑不出錯來，如此也就越發的難對付了。
但這些都是秦初雪站在舞蝶的角度去想的，而且這樣的想法也只是一剎那的出現在了她的心裡。
回想舞蝶的品行，秦初雪又深覺自己想太多了。
從前她可不會如此去揣度他人，如今卻會下意識地思索起來，哪怕這不是帶著巨大的惡意的妄議，但也的確是有些過於小心了。
她對自己如此揣度舞蝶有些愧疚，所以忙拋開了心裡那些複雜的猜測，直接開口問道：“小蝶可是發現了凝露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若是有，咱們不妨一塊商議一番。”
舞蝶搖搖頭：“奴婢倒是沒有發現不對勁，就是這心裡頭總有些擔憂，更何況此前夫人將她和染香......總之如果這事兒將來被她發現了，恐怕會對夫人不利。”
原來舞蝶擔心的還有這個！
秦初雪恍然，深覺舞蝶的確一心在為自己擔憂，便笑著伸手拉住了舞蝶，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親近地拍拍她的手道：“這個小蝶倒是不用擔心，早在營地碰到她的時候，我就已經當面跟她把這件事給說清楚了。”
“凝露倒是個妙人，她的經歷其實一點也不比你的少......”
隨後，秦初雪將凝露的身世告訴了舞蝶，並且還詳細地提及了在李家船上的時候，凝露的膽大心細和護著她的行為。
聽了這些，舞蝶也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道：“沒想到她倒也是個可憐人。”
“如果真如夫人所言所感，她倒的確是個極好的人。只不過夫人莫要怪奴婢多心，她到底是在宮裡頭待了那麼久的，心眼可能比咱們想得多，還是要小心一些才好，不可全然地信任。”
秦初雪笑著點點頭，知道舞蝶是全心全意為自己好。
“你說的我都記著呢，不過咱們如今在恭州城裡，你也多幫我看看她究竟如何，若是願意一心一意的呆在咱們院子裡，真心實意地待我，咱們也不用對她一直抱有戒備，否則反而寒了她的心。”
舞蝶點點頭也明白秦初雪的話是什麼意思。
“夫人放心，這事兒嬤嬤也有想法，她老人家目光如炬的，如果凝露有什麼異心，嬤嬤肯定會發現的。不過如果她安心待在院中，用心伺候夫人和小主子，奴婢等人也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往後也就都是好姐妹了。”
秦初雪很高興舞蝶能夠想得如此通透，倒是為之前自己對她的多心而有些不自在。
她似乎和沈懷瑾在一起久了，就有些染上了他的臭毛病，對誰都好像要多想一點。
心裡暗暗搖頭，這可不是她的性格，或許自己也該自我調整一下才行。
於是又問起了舞蝶自己睡著之後，虎兒的情況，舞蝶自然事無鉅細地說了個仔細，等到兩人聊得差不多時，凝露敲了敲屋門，在秦初雪應了一聲後，推門走了進來。
其實在秦初雪醒了一會兒，聽到這邊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後，凝露就察覺到了，於是她便跟崔嬤嬤告辭，去把送回廚房溫著的銀耳羹又提了過來。
這一來一回的，天寒地凍，她進了屋子將食盒遞給舞蝶後就退到了碳爐前搓起了手，並不上前伺候。
舞蝶見她不表現，多少也放下了些許戒備，將碗碟從食盒裡拿了出來，放在了地中間的矮几上。
“夫人睡了好一會兒，此前膳也沒吃多少，這會兒該餓了，正好這銀耳羹已經煨了個把時辰，綿軟甜潤，夫人多喝兩碗。”
一邊說她一邊盛，隨後笑著誇讚道：“凝露姐姐也是有心，這大冷天的東西提到這兒，碗碟還是滾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