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蝶也好歹在這府裡來的時間比凝露長多了，自然跟府裡的人也更有感情一些。
她臉受傷出事的時候，還有不少的人上門關切地詢問，送藥的更是不少，如今見她雖然臉上還留著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但墨羽沒有絲毫嫌棄的意思，反而好似舞蝶有些彆扭一樣，如此也說明了墨羽一點兒也不在意她如今的容貌大不如前，的確是個值得託付的人。
於是不少人都替舞蝶高興起來，也忍不住時不時地逗弄兩人，一時間這一行車馬的隊伍常常傳來歡聲笑語。
秦初雪自然知道僕從們背地裡的議論，她有些心疼凝露，拉著凝露的手說道：“要不還是我出面，把這事兒給解釋清楚吧，總不能一直叫他們這麼誤會下去。”
凝露卻搖搖頭阻止道：“夫人不必如此，若是您去說反倒刻意了，旁人還以為是我心裡不舒坦，到您這兒告狀來了。再說了，若真是把這事兒給解釋清楚了，又讓舞蝶如何自處？”
“她本就心思有些重，好不容易與墨羽說開了，感情也漸漸穩定下來，又何必再生波瀾？”
見凝露如此替他人著想，卻不顧惜自個兒的名聲，秦初雪忍不住拍拍她的手嘆道：“你呀，也總該多為自己考慮考慮！”
“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如今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倒是真不適合說這個。但等咱們回了京都安定下來後，我還是得找個機會把這事兒告知他們的，你和舞蝶都是我身邊的人，我又怎麼會只顧惜她而讓你受這等的委屈呢！”
“夫人......”凝露感動的喚了一聲，心裡也越發地對秦初雪敬重幾分。
其實凝露向來不是一個輕易能相信別人的人，在深宮的那些年，她早就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否則恐怕早就不知在哪個古井裡做了冤魂了。
但是秦初雪卻是她遇到的非常特別的一個人，或者更應該說，一位非常特別的主子。
在凝露接觸的那麼多宮中小主和高位妃嬪，乃至姑姑掌事太監，但凡在身份地位上，略略高人一籌的，都總會不自覺地顯露出一種優越感來。
似乎他們天生就比別人高人一等，看人的時候都斜著眼睛，哪怕明明許多的人也不過是同她一樣從宮女或者小太監一點點爬上去的。
看慣了這樣的人，再遇到秦初雪就覺得她特別的特殊。
雖然凝露早就知道，她的出身並不好，只是一家農戶的女兒，後來被賣給了人牙，輾轉做了爺的外室。但是她似乎沒有，從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到成為高門大戶家的外室或者貴妾的那種，身份上轉變所帶來的優越感。
似乎她還是她，可以是任何身份，但她對別人，從不居高臨下，彷彿大家都是一樣的。所以她對待身邊的這些丫鬟婆子們，也從來不會端著個架子，或者覺得被伺候著是理所當然的。
這讓凝露一開始很是疑惑，但漸漸的她在秦初雪這種平等相待，真誠真心的相處中，也漸漸放鬆了心房，而且，秦初雪的親切和真誠沒有一點作假，她的心就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琉璃一般，那麼的澄澈奪目，十分地吸引人。
和她相處，凝露沒有感到任何的負擔，似乎兩個人之間，許多事情都可以攤開了談，不需要有什麼避諱，更不需要提防，也不用花費什麼心思去揣測內心的目的，特別的舒服自在。
凝露很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所以每次輪到她到屋裡伺候的時候，她都有些小歡喜，和秦初雪呆在一起的時間也變得短暫了起來。
凝露想，大概這就是為什麼秦初雪的身邊的這些人，漸漸的都對她十分地交心，彼此之間也產生了深厚的牽絆。而舞蝶此前自毀容貌也要跟著秦初雪回京都的事情，她也能體會到舞蝶的那種心情了。
明明包括她在內，不論是芳心還是玉葉，不論是舞蝶還是瑩雪，大家都不是和秦初雪從小一起長大的家生奴婢，但和秦初雪之間的感情，卻絲毫不比那些家生奴婢差，足見秦初雪身上的個人魅力了。
凝露也時常在想，幸好她被皇后娘娘選中送到了秦初雪身邊來，也幸好自己沒有什麼野心，只想平平安安的了此餘生，否則或許就錯過了這麼好的一個主子，或者說一個知心朋友。
“夫人的心意奴婢心領了，夫人也不必為奴婢的事多費心，等舞蝶和墨羽的事情徹底定下來，漸漸地大家或許也就忘了這件事，再說回了京都，這一行人有多少能在咱們府上的，也未可知呢，夫人又何必操這個心？”凝露笑著勸說。
秦初雪聽了倒是微微一愣，一時忍不住無奈地笑著點點頭：“你說得還真是，咱們這些個相處了這麼久的人，原本大家也都是東拼西湊而來的，定國公府送來的一批，王府裡送來的一批，還有懷瑾不知從哪兒帶來的一批。等到了京都，估計也的確要各歸各位了。”
想到大家也相處了快一年，一個個也都已經是很熟悉的面孔，秦初雪忽然就忍不住傷感了起來。
凝露見狀，忙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瞧奴婢這張破嘴，竟惹得夫人難過......”
她話還沒說完，秦初雪嚇得忙拉住了她的小臂：“你這丫頭！這是作甚？”
“好好地說著話呢，何至於此？咱們也不過是聊到了這分別的話題，我有些觸動罷了！”
說著，就伸手去替凝露揉了揉嘴角：“以後可不許這樣了，怎麼著你如今也是我的丫鬟，身契也在我的手裡呢，這從皮子到骨肉的，都算是我的，輕易不許傷了！就是你自個兒也不行！”
聽著這話，凝露忍不住笑了起來：“夫人遵命，奴婢知道錯了。”
“還笑！”秦初雪瞪了她一眼又叮囑道：“若是外頭他們不知情的，明裡暗裡地對你陰陽怪氣，你也別自己憋著，把人名兒給記下了告訴我，我私底下單獨跟他們好好說說，也不牽扯到舞蝶，不會叫她為難，但你也別受這個委屈。”
“噯好，奴婢知道了！”凝露笑著答應下來，隨後又伺候著秦初雪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了身衣裳。又將預備好的糕點從食盒裡拿了出來，支上一個矮几，讓她稍稍吃了一些，填了一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