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自然知道，宮嬤嬤能說出這件事，必然是有了想法的，否則也不敢撩撥得她發脾氣生一肚子的火。
宮嬤嬤也不含糊，笑著道：“老奴這點微末伎倆在娘娘跟前自然是關公面前耍大刀，您且聽聽看，若是不妥，您再吩咐老奴去辦。”
“王妃眼下提前叫人來傳話，無法就是試探娘娘的態度。萬福園在王府的東北角，雖說地方寬敞可荒廢許久，又偏僻，旁邊又挨著個荷塘，夏日蚊蟲又多。而且小小少爺正是學走的時候，那邊實在不妥當。想來她也清楚是個什麼情況，卻還要跟娘娘提及，心眼可是不少。”
“又說王爺想留孫兒教養，兩相一疊，反而威脅的味道更重一些。就是在拿小小少爺威脅您，也威脅瑾少爺，目的無外乎就是世子的頭銜了。”
“這事兒遲遲不定下來，王爺的爵位也落不到大少爺頭上，王妃寢食難安。”
老太太嗤笑一聲，忍不住罵道：“眼皮子淺的腌臢東西，若非當年王爺跪了三天三夜，我是絕對不會點頭抬了她做王妃的。她以為人人都看重這王府的爵位呢，以為守著這麼個爵位就萬事大吉了，殊不知若是瑾兒真想要這爵位，哪裡輪得到她在這使些下作手段！”
“誰說不是呢，只是王妃瞧不清，如今又要為難瑾少爺和秦姨娘，但她到底是王妃，身份擺在那兒，怎麼說也是瑾少爺的嫡母，秦姨娘的婆婆，若是真的開口要了孩子，只怕瑾少爺和秦姨娘沒有理由反對。”說到這，宮嬤嬤嘆了口氣。
隨後她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說道：“老奴是想，與其叫她拿捏住了孩子，威脅起了您和瑾少爺，倒不如老太太把孩子接過來，您若要抱養曾孫，她一個做媳婦的也不敢如何，王爺那邊她也攛掇不了。”
老太太聽到這話，皺眉沉思起來。
好一會兒她搖搖頭：“這也不妥當！當初瑾兒寧可把那丫頭帶在身邊遠赴外地去辦差，也不肯放我這裡養胎，就足見他有多重視那丫頭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了。如今孩子生下來了，又在他跟前養了這麼久，必然是感情很深的，我如何能奪了過來，叫他們父子骨肉分離呢？”
“娘娘心善！”宮嬤嬤感嘆一句後，還是忍不住繼續勸道：“可是若娘娘因為心疼他們父子，不肯包養過來，王妃又豈會放過他們？孩子若真到了王妃和王爺的手裡......”
似乎是想到了那樣的後果，老太太的臉色更難看了些。
宮嬤嬤見狀忙又安慰：“娘娘不妨想接過來，也把秦姨娘接到園中，咱們打通了榮輝院，兩院並做一院，地方也夠住，名義上是接到身邊抱養，實則還是讓秦姨娘自個兒看著孩子，如此豈不剛好？”
“這倒是個主意！”老太太聽到把兩院打通，來往也才幾步路而已，她又能看到曾孫，又不至於叫雪丫頭和孩子母子分開，瑾兒也能安心不少。
宮嬤嬤見老太太表情緩和，隨又道：“咱們這也算是無奈中的辦法了，不過到底王妃是秦姨娘的婆婆，瑾少爺跟前又沒有其他的人，咱們又把孩子給抱了過來，想必王妃不舒坦，難免要拿秦姨娘出氣。立規矩倒是輕的，塞個把丫頭通房......怕是難免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瑾少爺和秦姨娘之間的感情。”
老太太擺擺手，不以為然地說道：“孩子都快顧不上了，還顧那些個有的沒得作甚？再說了，莫非她真霸著瑾兒一輩子不成？即便出身不差，是正兒八經瑾兒的正妻，那也不能善妒不是？”
“如今她生了王爺的長孫，我的曾孫，這份功勞肯定是她的，誰也不能否認，她的地位也穩固得很，哪怕將來瑾兒迎了正妻入了門，她的吃穿用度也不會虧了。只要精心教養孩子，將來總還有享不盡的福呢，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宮嬤嬤想到了此前瑾少爺和秦姨娘二人的光景，還是忍不住說道：“理是這麼個理，誰家也都是這麼過來的，但奈何您瞧瞧王爺，瑾少爺那股子專情的勁兒，只怕不會比咱們王爺差。”
“這萬一認了死理了，咱們若是放任著王妃磋磨秦姨娘，只怕瑾少爺那邊不舒坦，反倒和娘娘離了心。”
聽到這話，老太太皺起了眉頭。
但想到了一年前沈懷瑾帶著秦初雪來給她磕頭的時候，那一幕幕，她又覺得宮嬤嬤說得很有可能。
那時候她也想得開，索性也就認下了秦初雪，覺得那孩子也是個好的，也願意給他們個體面，讓那孩子掛在孃家那邊，給個好的出身。
其實他們離開的這一年多，老太太也不是沒有試探過的，至少她打發舞蝶到暮嬋，這幾個丫鬟的模樣是都不差的，雖說主要是怕他們身邊缺人伺候，但也多少有給沈懷瑾塞人的意思。
只要他要下了，自然許多事情也無需多言，但從來信的字裡行間，老太太也知道了沈懷瑾的意思，就是他有且僅有秦初雪一個，兩個人的感情也很好，她送過去的丫鬟都在秦初雪的身邊伺候著，也都是護主的好丫鬟。
結合著宮嬤嬤的話，老太太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只怕真如宮嬤嬤所言的，沈懷瑾在感情上繼承了他爹的專情，竟然只想守著一個秦初雪一輩子。
“哎，真不知道他怎麼就在這方面隨了他爹！”老太太無奈地嘆氣。
宮嬤嬤卻笑著打趣道：“娘娘這話說的，還好瑾少爺只是這感情方面像王爺，若是旁的隨了，才叫麻煩呢！”
聽到這話，老太太也忍不住表情一鬆：“你這老貨！”她看著宮嬤嬤笑罵一聲，卻也不得不承認，幸好沈懷瑾只是在感情方面隨了沈葉舟，若是腦子隨了沈葉舟的愚鈍，王府就真的沒啥指望了。
“罷了罷了，既如此，那咱們也護著秦姨娘些，就當是護著瑾兒了！”
“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世子之位到底還是要定奪下來，府裡也才安生一些，回頭等瑾兒回來了，我好好問問他到底是個什麼打算。”
老太太說了這一會兒，也有些乏累，歪在榻上閉目，可眼皮下的眼珠子卻還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