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雪渾然未覺,看到林中的松樹下長了一片深褐色的蘑菇,忍不住快走兩步,蹲在樹下采了起來。
“夫君,這是什麼蘑菇?”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我們採一些回去吧!”
沈懷瑾站在她身後,神情放鬆地頷首。
“好。”
得了他的回應,秦初雪採得越發高興。
奈何她沒有東西裝,乾脆將頭上戴的帷帽摘下來,把手裡的蘑菇都放進了帽子裡兜著。
雪白的帷帽沾染上橙紅的泥土,立即變得髒兮兮的。
楊芷蘭看著這一幕,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可她再看身邊幾人,無論是秦初雪的丫鬟還是嬤嬤,或者沈懷瑾,見到她如此幼稚又沒有規矩的胡來,竟都帶著一臉的笑意,絲毫阻攔的意思都沒有。
楊芷蘭不懂。
究竟秦初雪有什麼魔力,為何會讓沈懷瑾這樣的男子為她傾心,甚至費心相護。
而她周圍的人,也都有意無意地縱容著她,似乎無論她做出多麼荒唐的事情,都不會對她有一絲一毫的不滿。
甚至,會發自內心地為她的安危著想,將她保護得密不透風。
打量著秦初雪那張並不多出挑的模樣,楊芷蘭的眼裡滿是狐疑。
之後,林子裡飄蕩著秦初雪的笑語。
她好似被悶了許久的孩童,看到林子的什麼都十分新鮮,就連摘到一顆酸澀的野果,也能高興好一會兒。
不一會兒的工夫,她的帷帽裡就裝滿了蘑菇和野果。
手上沾滿了泥,還不小心抹到了臉上去。
她渾然不知,笑得越發燦爛,好似這綠瑩瑩的樹林裡,開出的鮮亮又明媚的花。
分明沒那麼漂亮的容顏,卻在此刻,好似一束光,照進了人心裡面。
沈懷瑾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溫暖笑容,他的眸子已經被她的笑容所填滿。
他從前不知什麼叫幸福,生活給予他的,往往是漫長的痛苦。
可從遇見她的那天起,他知道有一種愉悅是自心底發芽,破土而出的。
也有了想要天長日久這麼一直廝守在一起的念頭。
甚至,他前所未有地,對將來生出了太多的期許。
他想守著她,和她一起等待孩子的降生,他會陪著她和孩子,將他所能給予的,係數奉上。
甚至,他們可以有許多孩子,每一個都如他所願那般快樂健康地長大,擁有各自美好的人生。
她的出現,彷彿帶給了他的人生,無限種可能,也帶來了無限的溫暖與希望。
所以,為了守護她,守護這一切美好,他定會拼盡全力。
而此刻的秦初雪,並不知道沈懷瑾心中所想。
縱情地在林中穿梭許久,直到彩霞漫天,高大的樹木將林子遮蓋地暗淡下來,她才意猶未盡的抱著懷裡的帷帽,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回到沈懷瑾的身邊,她獻寶似的,將自己收穫的野果和蘑菇,捧到了沈懷瑾面前。
“夫君你看,我摘了好多東西!”
“待會兒咱們帶回去嚐嚐可好?”
沈懷瑾點點頭,唇角帶著笑,捏著袖子伸手,輕柔地擦拭她臉上的泥印。
秦初雪咧著嘴笑,露出一口潔白的貝齒,一動不動的任由他擦拭。
當她的目光掃到了楊芷蘭,才好似忽的想起了陪同自己一起來的姑娘。
有些羞窘地眨眨眼,她不好意思地走到了楊芷蘭面前,笑著開口說道。
“楊姑娘,一會兒你也帶回去一些嚐嚐吧!”
“這種紅色的野草莓挺甜的,正好可以洗一些,吃食若是有些膩,用來解解膩。”
楊芷蘭看著那不知從哪兒摘下來,不過指甲蓋大小的野果沒有伸手。
忽的察覺到了一道凌厲的目光,心裡沒來由地一驚,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瞥見沈懷瑾剛好收回去的視線,她勉強笑著道謝。
“那芷蘭就不客氣了,多謝夫人!”
秦初雪見她收下,笑得更開心了。
“別這麼客氣,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不嫌棄就好。”
“不過到底是山野之物,回頭還是要先問問舒二孃,確認沒有不妥,我再命丫鬟給你送過去。”
楊芷蘭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秦初雪難得玩得盡興,芳心接過她手裡的滿載東西的帷帽,小心翼翼地端著。
崔嬤嬤則拿出乾淨的帕子,上前替她整理儀容。
秦初雪站著等崔嬤嬤收拾妥當,這才撲到沈懷瑾身邊,歡快得彷彿一隻小鳥,
時辰不早,一行人轉身往回走,走了七八分鐘才看到客棧的院牆。
秦初雪這才恍然,竟不知不覺深入了林子那麼多。
等到出了林子,天色又暗了幾分,再回頭望去,幽深的林子彷彿一頭巨獸地張著口,莫名地叫人心驚肉跳。
若非有沈懷瑾在,恐怕她也不敢再進去了。
崔嬤嬤叫了客棧的小二預備熱水,又將東西送到了舒二孃那去鑑別了一番。
秦初雪本以為,沈懷瑾會陪她回房,誰知剛走到樓梯口處,他卻打發她先回屋,說是有事要尋楊芷蘭。
楊芷蘭顯然也有些意外,但還是站在了原地,同沈懷瑾並肩。
踩著臺階的秦初雪瞧著兩人長身玉立,一個俊朗無雙,一個出水芙蓉,心裡莫名地有些發酸。
她想起了馬佳兒。
雖說都是女子,可馬佳兒的性格驕縱,又過於自負,反而叫人生厭。
可楊芷蘭卻不同,不說出身官宦之家,她的外祖家似乎也頗為殷實,恐怕也是名門。
加之她氣質如蘭,性格也果敢堅毅,的確是個極好的姑娘。
兩人站在一塊,說不出的有一種很相稱的感覺。
秦初雪再如何不願承認,可眼睛又不瞎。
見沈懷瑾轉身同楊芷蘭一起離開,秦初雪原本雀躍的心情淡了下去,唇角的笑也垂了下來。
崔嬤嬤和芳心並未察覺到她的異樣,陪她回了房,見她面露疲倦,以為她玩累了,又催了店家一番後,伺候著她沐浴更衣。
她本想等著沈懷瑾回來,問一問他同楊芷蘭有什麼事談,但直到晚膳,他那邊只打發了一個隨從來,說是讓她先吃,不必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