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呀！”
“你聽我說嘛！”
“若是咱們這麼大搖大擺地往中門走，難免你也要停下應酬，我也不便待在前院。”
“這一耽擱，咱們啟程的時間又要往後挪。”
她這一說，沈懷瑾倒是忍不住點了點頭。
到底是給老太太辦的壽宴，來往的人大多身份也高，秦初雪若跟著他，難免對誰都要低頭福身行禮，甚至跪拜也未可知。
加上她的身份，還不知要接受多少惡意的目光和腌臢的腹誹。
側頭看著秦初雪，無垢的眸子裡，纖塵不染。
她這隻傻兔子，若是當面被人刁難，還不知要多難過。
思及此，沈懷瑾打消了走中門的念頭。
原本是不想委屈她的，如今還是不得不委屈了。
他的心裡既心疼又自責。
握了握拳，沈懷瑾衝秦初雪點點頭，隨後吩咐車伕去了靠近榮禧園的偏門。
下車後，命門房的人去榮禧園通傳，等兩人進了門，還沒走到榮禧園門口，宮嬤嬤就已經笑盈盈的候在了垂花門外。
見了宮嬤嬤，秦初雪心裡越發緊張，立即匆忙福身行禮。
宮嬤嬤讓開半個身子，溫和地點了點頭。
好似之前離開靈隱寺的時候，並未曾對她有過任何不滿。
沈懷瑾衝宮嬤嬤點點頭，壓低聲音問道。
“老太太醒了嗎？”
“今兒精神可好？”
宮嬤嬤笑著柔聲回道：“老太太今兒醒得早，精神頭也好，早膳用了半碗南瓜粥，一塊杏仁糕。”
“因著昨兒睡得好，氣色也不錯，就是一大早就唸叨瑾少爺。”
她說完，還意有所指地掃了秦初雪一眼。
沈懷瑾會意，心下一暖，側身扭頭對秦初雪道。
“走吧，咱們進去給老太太磕頭。”
秦初雪乖巧地點點頭，跟在他身後進了園子。
穿過天井，走上正屋的臺階，門口已經擺了兩個蒲團。
兩人正要下拜，屋裡卻急急走出一個大丫鬟。
“二少爺，老太太喚你們進去。”
沈懷瑾身形一頓，扭頭看向宮嬤嬤。
而宮嬤嬤此刻的視線卻落在秦初雪的後背上，面上帶著若有所思。
“宮姨？”
聽到沈懷瑾的輕喚，她才回神。
看了一眼那大丫鬟，隨後抬腳進了裡屋。
片刻，裡頭傳來宮嬤嬤和老太太的說話聲。
“讓他們進來吧！”
“都是好孩子，我這老太婆一張老臉，又沒什麼稀罕的。”
宮嬤嬤壓低聲音說了什麼，老太太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不打緊，我都快入土的人了，還能在乎這些個有得沒的？”
“再說當年......罷了不提那些，叫他們進來吧，外頭風涼。”
隨後，宮嬤嬤出來請了兩人進屋，末了視線落在秦初雪的肚子上面露思索。
等人進去了，她叫來一個丫鬟。
“去，把梁大夫請來。”
吩咐完轉身回了裡屋。
沈懷瑾領著秦初雪進了屋，屋裡的裝飾以檀木為主，色調沉穩內斂。
一色的裝飾都以萬字不斷頭的紋路為主，輔以松鶴延年，百子多福等寓意吉祥的圖案紋樣。
此時老太太正依偎在軟榻上，身上搭著一條絨毯，腿上蓋著厚厚的皮絨軟被。
一頭雪白的銀絲梳成高髻，每一根髮絲都妥妥帖帖的束著。
額間勒著一條鑲著祖母綠寶石的扶額，再沒有其他的裝飾。
她一雙透著慈和的眸子清亮有神，正細細地打量秦初雪。
而那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顯露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秦初雪只瞥了一眼，就立即低下了腦袋，心裡咚咚直跳。
眼前的惠太妃娘娘，明明乍一看，模樣好似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太太。
可不知為何，哪怕她沒有一頭的珠翠襯托，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卻有著一股令人敬畏的氣勢。
大丫鬟將蒲團拿進屋，沈懷瑾與秦初雪跪了下去，給老太太磕了三個頭。
“奶奶生辰快樂，祝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沈懷瑾直起身，笑著說了句吉祥話。
老太太笑得越發歡喜，卻是抬手虛空點點他。
“你呀，昨個兒這詞兒可是已經說過了！”
“今兒又來拿它們敷衍我，該打！”
她雖瞪了沈懷瑾一眼，可言語裡卻透著歡喜，眉眼也笑成了縫。
隨後不理沈懷瑾，轉而看向起身的秦初雪。
“好孩子過來，奶奶好好瞧瞧！”
看著她慈愛的笑容，眉眼間帶著一抹溫柔，秦初雪看了看沈懷瑾，見他衝自己笑著點點頭，她揚起一抹羞澀的笑容，走到了老太太跟前。
半蹲著身子再次行禮，她輕輕地喚了一聲“奶奶好！”
老太太連聲叫好，笑得越發歡喜。
她的手伸向秦初雪的手臂，秦初雪主動湊近，將手伸過去，任由老太太握著上下不停地打量。
一邊打量，一邊誇讚。
“好孩子，真真是個水靈又清透的好孩子。”
“這模樣瞧著也喜人，是個有福的！”
說著就看向一旁的宮嬤嬤。
宮嬤嬤早有準備，將一個裝著錦盒的托盤遞到了跟前。
老太太拿起錦盒，親手塞到了秦初雪的懷裡。
“早就想見見你這孩子，如今可算如願了。”
“好孩子，拿著吧！”
“一點薄禮，以後好好地跟著瑾哥兒，早些誕下子嗣，也好叫我這老太婆能有福氣抱上重孫。”
秦初雪不敢拒絕，立即托住盒子，老太太手放開，懷裡的盒子沉甸甸往下墜。
也不知放了多貴重的禮物，她心裡又暖又羞。
輕輕地“嗯”了一聲，嬌羞地看了沈懷瑾一眼。
沈懷瑾也正好在看她，見她在老太太跟前格外乖巧可愛的模樣，眼裡的笑意都快要溢位來。
老太太見他們兩眉目傳情，樂呵呵地拉了宮嬤嬤一把，眉開眼笑地擠了擠眼睛。
宮嬤嬤見她這般高興，也不建議再添上一樁喜事。
於是湊到了老太太的耳邊，低聲耳語一句。
老太太聽聞，忽的眼睛大亮，一拍腿險些高興地站起來。
“真的？”
“你這老貨可不許哄我！”
“若是叫我空歡喜，唯你是問！”
她看著宮嬤嬤，喜不自勝的說。
隨後又忙招手對大丫鬟萍萍說道：“快快，接一下禮，可別累著這孩子了！”
老太太的奇怪反應讓沈懷瑾和秦初雪都十分意外。
秦初雪還在發呆，萍萍已經結過了她手裡的錦盒放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