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雪沒有吭聲。
她知道崔嬤嬤說得有理,也是為了她好,可是宮嬤嬤態度的轉變太過於明顯,她的八字沒有問題才怪。
只是她不確定的是,究竟問題是出在哪裡而已。
沈懷瑾如今在王府,等宮嬤嬤回了王府,這事兒他必然會知曉。
到時候,恐怕已經由不得她想法子了。
見她不吭聲,但顯然沒有鬆氣的樣子,崔嬤嬤想了想,只好問道。
“夫人到底是在擔心什麼?”
秦初雪沉默了片刻,還是吐露了自己的心思。
“嬤嬤,若我的八字真的有礙懷瑾,甚至犯衝,給他招來了禍事,我該怎麼辦?”
“或許其他的事兒,還能夠有迴轉的餘地,可這事兒卻如何能更改?”
“想來懷瑾就是再如何寵我,恐怕也拗不過親人的勸阻吧?”
“更何況,惠太妃娘娘是懷瑾的祖母,如何也容不得我這個與他八字相沖的人,待在他的身邊。”
崔嬤嬤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回想起那宮嬤嬤的一舉一動,若說秦初雪的八字與沈懷瑾相合,甚至有助益,應該對她的態度更好才對。
可那宮嬤嬤明顯冷淡許多,甚至眉宇間透著幾分凝重,或許真如她擔憂的那般,可能八字相沖。
“按理這種事兒是很少見的。”
“只有那等不想結親的兩家人,才會以此為藉口,解除婚約。”
“一般八字稍稍有一點平常,只要花些心思,也總能合出個似模似樣的結果。”
“況且,這種事兒太玄乎,真見著因為八字犯衝而出事兒的,也不多。”
崔嬤嬤話雖如此,然而語氣卻是有些虛。
秦初雪抿著唇,剛剛退燒的她,汗溼的額髮貼在額頭上,臉色微微有些泛白,模樣顯得有些狼狽。
好一會兒,她才又嘆了口氣道。
“嬤嬤不必安慰我,恐怕等懷瑾來,就該攆走我了。”
“我倒也罷了,只是苦了嬤嬤。”
隨後她又想到了什麼,身子虛軟,勉強支撐著從崔嬤嬤的懷裡起身。
手不自覺地撫向小腹,表情越發的痛苦。
崔嬤嬤見狀,心疼得跟什麼似的。
“夫人還是別多想了!”
“老奴是瞭解主子爺的,他不是那等在乎這種事兒的人。”
“再說了,如今您懷了身子,哪怕王府裡有什麼想法,有您肚子裡的孩子在,總不會壞到哪兒去。”
“至少也要等把孩子生下來......”
聽到這些話,秦初雪的臉色非但沒有轉好,反而越發的難看。
“不行!”
“我不能這麼做!”
“這孩子不該成為我的擋箭牌!”
想起沈懷瑾曾經說過的,如果有了孩子,他回傾其所有的愛護孩子。
秦初雪的淚便湧了出來。
“嬤嬤,孩子該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才對。”
“他應該是備受期待的降生,哪怕得不到所有人的祝福,也總該得到至親之人的喜愛。”
“哪怕懷瑾不排斥這個孩子,可是王府裡頭,他的至親們,又如何看待孩子?”
“與其一出生,孩子就要揹負著痛苦,我何苦將他帶到這人世間來?”
她想起了上輩子的種種過往,痛苦的,悲傷的,掙扎求生的。
她不願,也不會叫她的孩子,一出生就面臨這這樣殘忍的一切。
見她哭得傷心,說出的話更是血淋淋的痛楚,崔嬤嬤也落下淚來。
但一想到她如今已經是雙身子的人了,再哭恐怕要哭壞眼睛,立即開口勸道。
“夫人,這些不過還只是你的猜測而已。”
“說不定一切都只是我們杞人憂天。”
“您也不要胡思亂想,不如還是等主子爺來了,咱們問清楚情況再做打算吧!”
“您若又擅作主張,同上次一樣,豈不是又惹主子爺惱怒?”
“本來只是誤會而已,反倒險些釀成禍事!”
秦初雪頓住了哭聲,手不自覺地摸向了脖頸。
因為用得上等的金瘡藥,那兒的咬痕早已結痂脫落,只留下淺粉色的新肉。
可那種彷彿被兇獸撕咬住的疼痛,彷彿留在了脖頸間,如今回想起來,還叫她心有餘悸。
若是再鬧出一場誤會,在他全然不知的情況下,自己拿掉了孩子,他恐怕會真的撕了自己吧?
如此一想,秦初雪打了個激靈。
“那......不如還是等他回來,看他如何處置吧!”
她到底害怕沈懷瑾,也不敢再多想,只得先將自己的打算壓下來。
但關於孩子,她還是十分的顧慮。
“不過......”
“嬤嬤,關於我有了身孕的事兒,還是暫時不要告訴他吧!”
“我怕......”
“或許如你所言,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
“都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他若還對我心存幾分真心,只是將我送到莊子上,或者其他地方養著,咱們還能憑藉雙手養活自個兒,那這孩子,我也不願捨棄。”
“大不了,咱們一塊兒把孩子拉扯大。”
“若是要將我趕得遠遠地,路途遙遠,又難以生存,那麼這個孩子,我也只能......”
崔嬤嬤也不敢讓她鑽在這件事上,至於說與不說,她心裡自會有個決斷。
所以口上立即答應下來,哄著她道。
“對對對,夫人擔憂地對!”
“老奴聽夫人的,不說便是!”
“只是,夫人昨晚就沒吃東西,如今高燒剛退,肚子裡一點兒食都沒有,如何能撐得住主子爺來?”
“我這就喚人去廚房弄點吃的,夫人好歹吃兩口,不為自個兒,也要為肚子裡的孩子想想。”
秦初雪撫摸著小腹,聽著崔嬤嬤的話,明明身子什麼也沒有感覺到,卻莫名地就覺得,肚子裡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
她不自覺地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崔嬤嬤的勸慰。
因著她剛燒過,如今風寒未愈,端上來的雞絲粥裡,還放著薑絲。
昨個兒那盤清蒸鱸魚上,也有薑絲,她嚐了兩口就被燻吐了,今日聞著卻又不同,似乎帶著幾分辣意,反而覺得開胃。
或許是真的餓了,一碗粥很快就見了底。
崔嬤嬤見她肯吃,歡喜得跟什麼似的,立即又命芳心端了一碗上來。
只是到底身子骨還未痊癒,吃了小半就再吃不下,胃裡好似被什麼東西不停地翻攪。
見她捂著嘴皺眉搖頭,崔嬤嬤也不敢再勸,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起來,就在外間的屋子裡踱步,連院子也不敢去,生怕這風寒未好,又添了寒氣。
稍稍活動一會兒,崔嬤嬤便又催著回屋躺著。
燒了一夜,如今舒坦一些,秦初雪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