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而來的嬤嬤比她還驚喜，立即撲到了她跟前，在她眼前用手揮了揮。
“夫人看得見了？”
“真的？”
“太好了，老天爺保佑！”
秦初雪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看向嬤嬤的方向。
她的視野裡，已經能看到嬤嬤模糊的影子。
“看得見了，已經可以看得見了！”
“嬤嬤在這裡對不對？”
她伸手，朝著嬤嬤模糊的身影伸出，立即便觸碰到了嬤嬤的肩膀。
“對對對！”
“太好了！”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夫人能看到了！”
嬤嬤一邊握住了秦初雪的手禱告，一邊喜極而泣。
秦初雪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撲到了嬤嬤的懷裡。
“嬤嬤，我又能看見了！”
兩人開心地抱做了一團。
隨後而來的芳心和玉葉，也一併歡喜起來。
為了慶祝秦初雪恢復光明，嬤嬤喜地親自下廚，做了一桌的好菜。
也不拘著禮數，秦初雪將芳心和玉葉也拉坐一塊，四人圍坐一團，歡歡喜喜的吃了起來。
只是吃到一半，她想起沈懷瑾，她的情緒又有些低落起來。
這都十天了沒見他了，也不知他在忙些什麼。
秦初雪每晚都將他送的那隻金兔子握在手裡，想著是他在陪著自己一起晚安。
可心底依舊希望，在睜眼的一瞬間，感受到他在身邊。
可惜一晚又一晚，這個願望始終沒有實現。
秦初雪曾想，是不是因為她瞎了，所以他才不來了，可分明養傷的那幾日，他是那麼的溫柔。
許是自己想多了。
見崔嬤嬤等人有些擔心地看自己，未免讓她們心憂，她又再次揚起了笑容。
“爺還不知道呢，要不咱們先瞞著他，等我好全了，咱們再給他一個驚喜？”
三人見她的眼底依舊難掩失落，於心不忍，想也不想地都開口附和。
“對對對，如果爺聽聞夫人眼睛好了，還不知道怎麼高興呢！”
“說不定丟下手裡的活就來看夫人了呢！”
“奴婢倒是覺得，恐怕爺會迫不及待地帶著夫人出去到處逛逛，把這些看不見東西時沒看過的都補回來。”
聽著三人說著，秦初雪的腦海裡也想象著，那些美好的場景，臉上的笑更燦爛了。
吃過飯，崔嬤嬤就急急地將從前給秦初雪看病的醫女尋來，又替她診了個脈。
醫女名喚舒二孃，看過脈，又翻了翻之前院正開的藥方後，心裡有了數。
她知秦初雪也通醫理，並不避諱地同她說了起來。
“此前院正的方子多是療傷補血為重，旨在先將夫人的傷勢治癒，反而治眼睛倒在其次。”
“妾以為夫人許是驚嚇過度，或者因高燒血瘀，這才導致的眼盲。”
“而療傷與祛瘀相沖，所以在傷愈之前，眼盲難以治療。”
“如今身子養得好了，筋絡通暢，血瘀緩解，這才讓雙目能夠視物。”
“接下來妾會開些活血化瘀的方子，並輔以針灸疏導，想必會有療效。”
聽了她的話，秦初雪不免也期待起來。
等到第一日的藥喝完，紮了第一針後沒多久，她便覺得腦中似乎清爽不少。
還不等入夜，竟已經能隱隱看到燭火。
之後一連三日，秦初雪積極配合舒二孃治療，眼前原本蒙著的厚厚紗簾，彷彿漸漸被一層層地掀去，視野竟越來越清晰。
這讓她驚喜萬分，對舒二孃的醫術也越發信任，時不時地請教舒二孃有關醫術的問題，兩人倒是頗有知己之感。
轉眼又是兩日，秦初雪目所能及之處，已經只是多了一些重影，看得並不真切。
但對比之前漆黑的一片，已經是天壤之別。
復又想起那日杜嬌嬌的請帖，因養傷治療眼疾許久未曾出門的她，便也心癢了起來。
只是，崔嬤嬤幫著遞入定國公府和榮禧園的訊息，如石沉大海，沒有得到沈懷瑾的任何回應。
這讓等待他訊息的秦初雪，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縱使再如何安慰自己，她也難免不去想，他是不是已經遺忘了她，甚至將她扔在了這院子裡不再理會。
好在有崔嬤嬤和丫鬟們在，幾人相處越發得和諧默契，倒也並不孤單。
加之秦初雪素來極易滿足，如今吃穿不缺，又有嬤嬤作伴，有舒二孃時不時地上門閒談，日子倒也清靜。
只是每每午夜回想此前與沈懷瑾相處的種種，心裡依舊好似裂開了一道傷，隱隱作痛。
思考一番後，秦初雪想大約他是不管她了，那她應下杜嬌嬌的相邀，應該問題也不大。
所以與崔嬤嬤商議後，崔嬤嬤也點了頭。
秦初雪便立即給杜嬌嬌回了封信，二人相約元宵入夜便在珍寶閣相聚，隨後一起去燈會遊玩。
她如今既梳了婦人頭做了夫人，出門反而沒那麼麻煩。
崔嬤嬤因年紀大了，有些熬不住夜，便命芳心和玉葉，並院子裡的兩個護院，陪同秦初雪一道出門。
因是元宵節，秦初雪打扮得十分喜慶，頭上戴著一朵石榴絨花，並幾隻紅珊瑚的珠釵。
額前墜著紅寶石的眉心墜，耳垂上也戴著一對紅珊瑚耳墜。
連鬢角的步搖，也是紅粉相間的珠串，與身上的蜜妃色襖裙相互呼應，讓平日清麗秀美，嬌憨可人的秦初雪，多了幾分嬌豔嫵媚。
她登上馬車，出了門，行到半路卻是慢了下來。
難得的元宵節，京城今晚不宵禁，到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出門遊玩的人也格外得多。
珍寶閣開在人潮洶湧的東市大街，平日街道倒也還算通暢，今日卻是人擠人，馬車很難進去。
好在天還沒徹底黑下來，又足足磨蹭了半個時辰，秦初雪終於下了馬車匆匆步入珍寶閣。
因提前打過招呼，她徑直上了二樓的雅間落座。
上次招呼她和杜嬌嬌的女掌櫃也親自相迎。
“許久不見，夫人氣色倒是越來越好了！”
“杜姑娘還沒到，夫人略坐一坐，先喝杯熱茶吧！”
秦初雪摘下帷帽點點頭，隨後看了一眼樓下烏泱泱的黑腦袋，嘖嘖嘆道。
“我竟今日才發覺，這京中竟住下了這麼多的人。”
“一會兒燈會，還不知道能不能擠進去呢！”
女掌櫃笑著附和。
“可不是！”
“平日四散在了城中各個角落，如今卻是湧到了一塊兒，才覺得人聲鼎沸。”
“不過夫人莫急，一般百姓多是喜好湧到曲江河畔賞燈，河畔也會燃起許多好看的河燈供人賞玩。”
“那些個青樓雅舍的畫舫，也會藉此機會，帶著賓客登船遊湖。”
“若夫人嫌吵鬧，不若往那大相國寺的方向去，那邊雖離著曲江河畔漸遠，但人少路寬。”
“且大相國寺附近空曠，可以放燈燃些火梨花賞玩，倒也是個好去處。”
聽著女掌櫃的建議，秦初雪很是動心。
加之樓下這陣仗，瞧著頗為心驚。
萬一與那杜嬌嬌和丫鬟們走散了，她的眼睛又未曾大好，視物還有些模糊，一旦迷了路，恐怕就麻煩了。
心下有了主意，等了不過一炷香的工夫，杜嬌嬌便一身窄袖胡服，穿得颯爽利落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