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折騰,直到太陽西垂,晚膳涼了又熱,反覆兩三回,屋裡才停下了動靜。
丫鬟們不敢抬眼,抬了大桶,倒滿了熱水再次退出屋。
沈懷瑾洗漱一番,神清氣爽的換好裡衣,這才叫了人進來伺候。
瞧著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的秦初雪,他的唇角壓都壓不下去。
穿戴好,見她不知道在被子裡幹什麼,被褥一動一動的,沈懷瑾上前,卻見秦初雪齜著牙,正一下又一下地按著自己的腰。
見他伸著腦袋過來,秦初雪嘴巴一撇,扭過頭不理他。
沈懷瑾失笑,柔聲哄道。
“起吧!”
“先吃點東西。”
秦初雪哼哼唧唧,不滿的犟道:“不吃!”
一想到他青天白日得如此孟浪,一點兒不顧及。
而且她嗓子都喊啞了,他卻半點不留情,折騰得她的腰都快折了,心裡又委屈又氣惱。
反正嬤嬤疼她,待會兒嬤嬤肯定會給她留的。
可她剛硬氣的回答完,下一秒她的肚子就咕嚕嚕地響了一聲,很不爭氣的回答了沈懷瑾的話。
沈懷瑾輕笑出聲,秦初雪臊得用被子矇住了腦袋。
“你的肚子可比嘴誠實多了!”
沒有再勉強她,沈懷瑾命人將他的晚膳搬到前廳,拿起矮几上的信出了屋。
他一走,秦初雪從被子裡探出腦袋,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才覺得鬆了口氣。
雖然不知怎麼坦白著,兩個人就滾到了床上,可是他既如此,是不是說明他暫且不會再計較此事?
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吧!
這麼一想,秦初雪又歡喜起來。
心情一鬆,肚子叫得也越發歡暢了。
強忍著腰肢的痠疼,秦初雪紅著臉掀開被子,連忙鑽進了木桶裡洗漱。
暖暖的泡了個澡,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她這才算緩了過來。
剛做到矮几前,丫鬟婆子們就魚貫而入,撤走了木桶,端上了晚膳。
崔嬤嬤眉眼舒展,親自端了一碗煨了一下午的雞湯放在了秦初雪面前。
瞧著已經戴上了新簪子,一身貴氣卻依舊不掩靈動的秦初雪,崔嬤嬤笑眯了眼。
“夫人勞累,快喝點雞湯補補。”
“用完膳,老奴陪您消消食。”
“醫女已經請來了,待會兒替夫人揉揉身子解解乏。”
秦初雪眨眨眼,看著手邊的雞湯,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死裡逃生,頓覺人生美好。
幸好老實向沈懷瑾坦白了!
她萬分慶幸自己做了個最正確的決定,今後這事兒應該就跟她沒關係了。
果然還是吃吃喝喝的日子適合自己,費腦子勾心鬥角,玩陰謀詭計什麼的,太難了!
感慨一句,秦初雪開開心心地吃了一頓飽飯。
飯後揉著肚子的她,在玉葉的攙扶下,在院子裡溜達了兩圈,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前院。
恰巧沈懷瑾吩咐完手下的人,順著信的來源探查,便見秦初雪優哉遊哉的在廊下溜達。
她穿著一身芙蓉色緞面窄裉襖,外套一件滾邊兔絨領的短褙子,披著銀雪色的狐裘,戴著毛茸茸的兜帽,活脫脫一隻兔子精。
沈懷瑾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喚來了身邊的侍衛說了幾句。
不一會兒,侍衛飛奔到了秦初雪跟前將人攔下,隨後秦初雪便扭頭朝他望了過來。
沈懷瑾站在書房的窗內負手而立,暖橘色的燭火在他身旁跳躍,高大修長的影子打在窗外,含笑看著她。
秦初雪心尖一顫。
面如冠玉的他,此刻凝視而來的眸子,如九天星河傾瀉,流轉在他的眼底,璀璨又深邃。
她的魂兒彷彿不受控制的,墜進了那一片星海里。
秦初雪呆立好一會兒,才在玉葉的提醒下收回心神,抬腳一步一步,朝他而去。
等兩人的距離不斷縮短,他俊朗無雙的面容,也清晰地印在了她的瞳孔裡。
“進來吧!”
他笑著頷首,秦初雪掃了一眼書房,卻是有些猶豫。
沈懷瑾輕笑調侃。
“只當是你完成了主上交代的任務,回頭立了大功,說不準還能得了天大的獎勵。”
秦初雪大窘,卻是越發的不敢進了。
她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生怕又沾了這破事。
沈懷瑾卻不甚在意的哄道。
“無妨,該避諱的都已經收拾好了,進來吧!”
“外頭風大。”
秦初雪伸長了腦袋,朝著偌大的書桌看了看,發現的確除了文房四寶外,並無紙張卷宗什麼的,這才大著膽子走了進去。
沈懷瑾的書房很雅緻,入門是左右兩扇高高立著的博古架,架子上擺著她看不出好歹的瓷器擺件。
左邊書房的三面牆上,都掛著整整齊齊的書法字畫。
右邊倒是個茶室,暖爐上還熱著一壺茶。
她一進門,沈懷瑾便伸手將窗戶關上。
秦初雪環顧一圈後,走到了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掌心。
察覺有些微涼,便將自己攏在袖子裡的手爐,塞到了他的手裡。
沈懷瑾沒有拒絕,一手握著小巧的瓷手爐,一手牽著她走到了書桌旁坐下。
“到底是你拿回來的信,合該叫你知曉一二。”
“雖不知你那主上是哪一路神仙,不過手段確實了得。”
說罷,他將人抱在了膝蓋上,將手爐重新放在她手中,聞著她身上帶了涼意的薰香,揉捏著她柔軟的小手緩緩解釋起來。
“爺手裡頭有個要緊的案子,說得是東邊販鹽的官船遭了劫,官鹽下落不明,裡頭牽扯到了不少當地的官吏。”
“許是也跟京中的人有牽連,便有人想著法子要把爺拖下水,好叫上頭收了爺的權柄,不能往下查。”
秦初雪不想聽來著,可是沈懷瑾似乎完全不擔心她往外說,反而把最要緊的關聯給她梳理了一下。
“這信裡頭偽造了爺與東邊落馬的官吏私通,若是被搜出來,你可知後果?”
沈懷瑾說得輕描淡寫,秦初雪聽得卻是心驚肉跳。
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一定很糟糕吧!”
沈懷瑾失笑,絲毫沒有對牛彈琴的不耐,反而又道。
“其實不然。”
“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他們既估錯了爺的手段,也沒明白爺的依仗。”
見她一副懵懂不知,卻又認真聽的模樣,沈懷瑾抬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尖。
“罷了,於你而言,不懂是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