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紀委書記鄭要啟進來後,路北方從辦公桌後走出來,邊邀他在茶几旁落座,邊臉色嚴肅道:“鄭書記,我叫你來,事關城西片的拆遷工作!本來我們規劃這片地的時候,以為這裡的拆遷很簡單很容易。殊不知真去拆的時候,才知內情錯綜複雜。現在,讓人想不到的是,在即將徵遷之際,這家破產的工廠,突然賣給私人企業!而這私人企業,自然向政府索要天價拆遷費用。就這事,你趕緊帶人去查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鄭要啟知道路北方是聞到什麼風聲,才要他來查。但是,他一聽,是拆遷之事,頓時臉呈難色,吱唔有聲道:“路書記,這事兒,好像不歸我們紀委管呢,要不?還是由他們拆遷辦或者公安來調查……”

鄭要啟很想推脫掉這件事兒,說這事兒應當由公安或者經偵,或者直接由拆遷辦的顏修潔負責的時候,但眼見路北方臉帶怒意,此時正愣愣地盯著他。當即只得重新改口應道:“好好!我這……就要手下去查!”

鄭要啟轉身走後,查了兩天,然後給路北方彙報道:“路書記,化纖廠的事我查清楚了!化纖廠的老總郭南方,在徵求了幾名職工的意見後,將這個廠全部以600萬元的價格,賣給了湖陽一家叫新意投資的公司。現在,涉及到土地方面的所有權證,都給辦下來了!而且,這事兒全部職工都簽字了的,好像沒問題呀。”

“土地權證,都給辦了?還沒問題?”路北方站起來,雙目怒意濃濃,盯著鄭要啟:“就這樣了,你還說沒問題?就這事兒,你看不出來,就是這幫王八蛋!明知道縣裡要搞拆遷,立馬將國有企業轉讓給私人,然後想讓縣裡多出賠償款嗎?!還有,這騷操作,是不是將國有破產企業給賤賣了?!就這事兒,你再查,好好查?看看到底是誰在賤賣國有資產?!”

鄭要啟應了一聲,當即準備轉身走人。

路北方卻突然招招手,再道:“這事兒!要不,鄭書記,你晚點再查吧!……我現在就將國土資源的陳明剛和土地交易中心的易傑叫來,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後再說。”

鄭要啟聽路北方吩咐,暫時不要查!

他自然高興,當即點頭一邊應著,一邊退出路北方的辦公室。

而路北方盯著鄭要啟的背影,要他暫時不要查,主要是因為這化纖廠的這樁交易雖然蹊蹺,平時像土地局這樣最愛拖拖拉拉的單位,想不到這次辦證這麼神速?而且還有交易的價格,為什麼要定在600萬元?

但是,路北方雖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卻還真又說不上哪個環節不對勁。而且,就土地交易這事兒,他還真不懂行。難道是有什麼國有破產企業改革的新政策?或者,這樁地在交易後,還對職工有額外的承諾?

在讓鄭要啟暫時停手後,路北方將綠谷縣土地交易中心的主任易傑、綠谷國土資源局局長陳明剛,給叫來辦公室問話。

易傑是個三十六七歲、卻大腹便便的胖子。

陳明剛則瘦。

兩人差不多一前一後,進了路北方的辦公室。

路北方盯著兩人道:“你們知道化纖廠被賣給私人企業這事情了?”

易傑大大咧咧笑了笑道:“迴路書記,這事兒我知道。他們化纖廠有108畝土地,而且同意以600萬元的價格,賣給湖陽新意投資公司!路書記,您問的,就是這事嗎?”

見路北方點頭,陳明剛緊跟著道:“路書記,這事兒,我們也是知道的!而且手續都辦好了!人家還給我們好評。”

路北方見易傑和陳新剛真將證辦了,他當即氣得差點心裡吐血。

只要將證辦了,那意味著政府高價賠償,那已成鐵板釘釘了唄!

但是,現在縣裡缺的就是錢,哪怕用現在建好的政府大樓貸的款,路北方還有更重要的地方用!

哪知道,本以為這地方能省一筆費用,這樣算下來,可能還要超支很多。

這讓路北方帶著陰冷的情緒,盯著易傑和陳新剛道:“這??你們就將證給辦了?他們組織職工開會了嗎?走國有資產處置程式了嗎?我說你們好大的膽子,對這樣有問題的地塊,怎麼就這樣讓人家過關了?”

陳明剛和易傑,年紀都比路北方大,也是綠谷官場上的老將。

像他們這些人,在綠谷和湖陽市裡,以及省城,都有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

而且執掌國土等權威專業部門,說話之間,對年輕的縣委書記,多了幾絲輕視。

此時,雖然被路北方呵斥了一句,但是,緊接著,易傑便辯駁道:“路書記,別的事兒,我們可管不著呀……什麼賤賣國有資產,那是人家國資局的事!我只要看到相關證件和憑證,我們就必須得給人家辦證呀。再說,人家化纖廠的職工都簽字了,我能不辦嗎?若是我們不給辦,人家還起訴我們不作為呢。”

陳新剛更是理直氣壯道:“前段時間,路書記您都在會上強調,要我們營商造良好的環境!要歡迎更多的外地人來我們這裡投資興業!我們可不敢怠慢人家啊!只要人家有手續了,有職工簽字,有同意轉讓的條款,我們就得立即給他辦呀。現在,我們國土資源局,就是響應路書記的號召,當天的事情當天辦,絕不會拖過第二日!這是我們的工作效率!而之這件事情上,也可以充分看出,我們真正將路北方的指示,落到了實處。”

路北方怎麼也沒想到,他是想找這兩個局的一把手來問事,現在,兩人竟像商量好似的,竟還表揚起自己。最重要的,兩人還犀利指出,這樁地產的交易,那是手續合法齊全的,而且全部工人,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就更奇怪了?

縱然心裡氣得直冒火,但見兩個部門的一把手,咬定了自己按章辦事,沒有任何違規行為,路北方也沒有辦法。

在談了一些別的事後,路北方只得大手一揮道:“好了好了,這件事情,我說實話,總感覺有些異樣!但現在,我還不知道哪環節出了問題。我跟你們說,你們若是哪個環節對這樁交易放了水,那就趕緊回去查疏堵漏!實在不行,將發出去的權證收回來!若要是被我查實其中有貓膩,你們就死定了!”

“好!”

“好!”易傑和陳新剛兩個一把手嘴裡支支吾吾應著走了之後,路北方坐在辦公室思慮良久,最讓他想不通的是,這化纖廠的下崗職工,怎麼會乖乖的接受每戶一到二萬元的賠償方案?按說,依他們以前經常上訪的形式來看,是不可能接受這個方案的?

種種疑團,在路北方的心中凝結。

下午時分,手頭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

路北方站在窗前,望著春日蔥籠,夕陽西下,突然心血來潮,打算到化纖廠先進行一輪暗訪。

這次,他沒有讓單位的司機送自己去化纖廠,而是出得政府大院,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城西化纖廠這地方。

化纖廠,也是算時代的產物。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這企業格外紅火,那時候,若是有一名職工在裡邊上班,便被全縣百姓視為金飯碗。

如今,這裡自然是一片淒涼。

偌大的廠房依舊在,但廠區,長滿萋萋芳草。

路北方化纖廠門口下了車,然後讓司機將車停到一角落等著他!這樣,他便獨自進入老廠區,信步在這破舊殘缺的高樓和斑駁的化工管道之間。

走了一陣,路北方才折返,走到紅牆黛瓦中的低矮生活區。在這時候,雖然很多職工的子女,早就搬離的原地。但是,依然有幾十號老幼病殘,留守在這片土房子中,見證歲月變遷。

路北方見牆角有老頭在抽菸,老太在摘菜。

路北方故意笑臉上前,一邊給大爺上煙,一邊打招呼:“你們這裡,還住了不少人家呀。”

“還有六十多人。”老子緩緩抬起了頭,接了煙,看了看路北方道:“你是幹什麼呀?”

“給人裝電視的!裝完了,歇會。”

“哦,好,好。你坐會兒唄。”大爺騰出位置,供路北方坐下。

“聽說,你們這廠房,現在賣了哇?”

“可不是嘛!都賣了!下個月,我們就要搬走了!”

“搬哪兒呀!”

“聽說,是住那個政府拆遷集資房唄。”

“這是好事呀。”

“好事?好個屁!那集資房,還是需要我們掏錢建的。每家五萬,聽說只有70平米!哎……這化纖廠拆,賠給我們兩萬,還讓我們再湊三萬!這真是沒辦法啊。”

“那你們怎麼會同意化纖廠拆遷呢?”

“這?”大爺愣了下,盯著路北方道:“化纖廠要拆,我們肯定不同意啊!但是,如果我們不簽字同意的話,那上門來做工作的同志就講,若是不同意拆遷,我們的小孩就不能當兵,不能考公務員。而且我們有低保的,這個低保還得取消,甚至說醫保都不能報銷!最重要的,就是咱們小孩在外當公務員當老師,說是若不同意拆遷,也不能升職加薪水。哎,咱老百姓,肯定不能與政府對著幹呀!更不能因這事,影響子孫後代前途啊。所以……沒得辦法,只得簽字了呀。”

路北方聽著這話,憤怒的火苗立馬在心中騰地升起來。這句話,像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臟。他感到自己這縣委書記的尊嚴被踐踏,信任被背叛。

在大爺苦澀的笑意中,路北方額前的汗水,不覺流下來。

他嘴裡,只得囁嚅道:“原來這樣啊?那,那……這幫搞拆遷的,真是沒良心。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搞啊?”,心裡,現在總算明白了化纖廠職工都簽了字的原因。

走出化纖廠的時候,一個大膽的計劃,已在路北方的心中醞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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