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明濤被張宏偉如此責問,自然不爽,很不爽。

縱然心中憋著一肚子火,可他不是路北方。

他不敢頂撞身為市委副書記的張宏偉,更不敢在常委常委會議上,和張宏偉拍桌子。

因此,範明濤雖紅了臉,但只得將所有的不滿和委屈,都深藏在心底!嘴裡,在努力組織語言,再向張宏偉以及眾人解釋道:“張書記,我之所以沒有考慮調整秦朝輝同志,主要原因,就因為他是香楓縣委書記。現在,我也知道,香楓縣省裡專案眾多,需要熟知縣情民意的領導坐鎮!”

“狡辯!你這純屬狡辯!”張宏偉臉色陰沉,冷冷地盯著範明濤,絲毫不賣他面子道:“我看這事,就是你個人對範長河同志有成見吧!現在的菸草局,極有可能改成菸草公司!這點,你範明濤不可能不知道!而若是改成菸草公司,編制就不在公務員體系之內!你現在讓範長河去履職菸草局長,不就是挖坑將他埋了嗎!”

範明濤早就知道,張宏偉能推薦範長河到香楓縣任縣長,兩人的關係就不一般。但是,從一開始,範明濤就從沒想過,要為這件事兒,去得罪張宏偉或者範長河!更不可能是故意挖坑去埋範長河。

眼見張宏偉如此契爾不捨打擊自己,範明濤忍無可忍,此時直起腰桿道:“張書記,若您這樣說,我可不愛聽了!現在,菸草局,還沒有改成菸草公司呢!!既然沒有改,那這工作,就要有人去做啊!況且,現在派他過去,到時萬一改制,還可申請回來!”

“而且,作為組織部長,我對所有幹部一視同仁,特別是這件事情上,根本沒想過給範長河降級,或者調到冷門的部門!調到市長煙草局任一把手,也算平級調動…而且,在作出決定之後,我還讓組織部副部長常芳,親自帶著人去找範長河談話,聽他的意願和想法!最重要的,他還同意這件事兒的。”

“同意?你們調查過,他為什麼同意嗎?”張宏偉在這關鍵時刻,不僅選擇推翻對範長河的調整,還對範長河的競爭物件秦朝輝打擊道:“在你們去調查後,範長河就給我打電話,他說之所以同意這事,就是因為在香楓縣,秦朝輝獨霸一方,掌控非常強。搞得他這縣長,根本沒有什麼辦法按自己的意願去幹工作,而且他又沒有能力,把秦朝輝給扳倒,因此只是迫於無奈,才放著好好的縣長不當,要去當什麼菸草局長?若我說,秦朝輝這樣的搞法,這種對年輕幹部的打壓行為,實屬可惡。我認為,這樣的幹部,才更應當作適當調整。”

“你要這樣認為,那我也沒辦法!那就請市領導開會定奪了!”範明濤一甩胳膊,將這整件事情,放在桌面上,任市委領導們操心去!

……

張宏偉如此推翻範明濤之前的調整計劃,將範明濤氣得臉色慘白。

也讓另外在座的幾個常委,慢慢由瞭解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發展到對這件事情的深思之中。

路北方坐在一角,此時也是一樣。

他的腦中,在努力思索這件事情背後所隱藏的所有問題。

路北方本來要是昨天晚上接了範明濤打來的電話,他是瞭解整件事情的。但昨天他和妹妹的一幫男同學喝酒去了,因此將範明濤的電話掛了。

路北方心裡當然知道,範長河是張宏偉的人。也知道,張宏偉確實也不是好惹的,他在省裡,與省委常委,省委宣傳部部長琚芳關係不錯,好像還是老表關係。在市裡,工作能力也非常強。

特別是此時他反對範長河調到菸草局去,似乎也有點道理。畢竟若是將人家範長河從公務員隊伍,弄到企業裡邊去,人家不願意,也情有可原。

但是,路北方在分析張宏偉的情緒時,很快發現另一個原因。

那就是張宏偉口口聲聲說範長河在香楓縣的不作為,就是秦朝輝太強勢,處處打壓他,才導致現在的局面。

言下之意,那就是想讓市裡,將秦朝輝給弄走。

而將秦朝輝調走,那不就是這範長河,想整縣委書記一職!!

對!對!

張宏偉想留下範長河在香楓任縣長,就是覬覦香楓縣委書記一職!

想通透了這麼層道理,路北方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他挺了挺胸膛,面對沉思的幾個常委,以及黑著臉生悶氣的範明濤和張宏偉大聲道:“都別爭了!爭來爭去,也沒意思!要不,範部長,你現在就給範長河打個電話,他若去能調整去菸草局,就讓他去!他若萬一不肯定,那就去球!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此刻,路北方的心裡,已經想好了應該如何處理這次事件。尤其是他發現的張宏偉的真實意識後,心裡早就擬好了幾個方案!

這些方案,足以應對當下的形勢,解範明濤的困境。

範明濤一聽路北方這話,心道也對啊,與張宏偉爭來爭去,有什麼意思?他又不是當事人!

且常芳去與範長河談話做的筆錄,還在自己身邊呢?

因此,在聽了路北方的話後,範明濤立馬道:“對啊!我現在就打電話給範長河,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隨後,範明濤就真撥通了範長河的電話,直接在電話中道:“範長河,我問問你?昨天常芳部長上午到香楓縣,找你談話?你都答應得好好的到菸草局去?你是什麼意思啊?怎麼突然和張書記改口,你不想去了!?”

範長河早就被張宏偉洗腦了,此時面對範明濤的責問,他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後故作沮喪地向範明濤說道:“範部長啊,哎!哎!…您打來電話了啊,我還正準備給您打電話,回頭和您說說這件事情的!我啊,昨天確實和常芳部長說,可以到菸草局去!但是,我向範部長彙報一下…回頭我想了想,這菸草局可能面臨改制,由公務員單位改為國營企業。如果是改成國營企業的話。我感覺若是自己去了企業,感覺太虧了!畢竟,我也在行政單位工作二十幾年了!……所以,還是範部長幫我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此刻,聽著範長河出爾反爾此話。

範明濤的臉色頓時變成了醬紫色。

那種被張宏偉啪啪打臉,以及被下面的下屬捉弄的滋味,讓他特別難受。

張宏偉將範明濤將電話打了,嘴角帶著陰陰的笑容道:“範部長,我就說了吧!範長河他肯定不會去的!畢竟菸草局是一個企業!他好歹也是處級幹部!將他這樣的幹部弄到企業去,確實也對不起人家!要不?…這件事情,還請範部長再別行考慮考慮吧!”

張宏偉的話說完,範明濤不出聲了。

但就在這時,路北方響亮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他大聲道:“我還有個調整方案,相信能解決眼前的問題!”

“你?有方案?”

循著路北方的聲音,所有人都望向他。

這些人心裡五味雜陳,既有看戲的衝動,也有人知道,路北方可能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

路北方表情沉重,他將雙手抄起來放在桌上,然後望了望眾人道:“各位常委,既然香楓縣縣長範長河不願意調整崗位,那咱們就調整縣委書記秦朝輝吧!反正,只要將他們這對搭檔拆開,相信就有效果了!”

“調整秦朝輝?”

“對,就是調整他!這香楓縣委書記,連底下的縣長都搞不定,讓人家帶著情緒工作!這縣委書記,咱們不能讓他再幹了!”

雖然平時,路北方就很有成見!但是,他和張宏偉的明爭暗鬥不斷,此時大家萬分疑惑的,就是他平時和張宏偉有過節,但在此時,卻怎麼突然幫助他!同意範明濤不再調整香楓縣長範長河,轉而調整縣委書記秦朝輝?

範明濤骨碌著眼睛,不解地瞪著路北方:“路市長,你說秦朝輝同志,該怎麼調整?”

“該怎麼調整?”路北方想了想道:“我的想法,就是將市作辦主任安康和秦朝輝對換一下!安康現為作風辦主任,也是處級幹部!與秦朝輝的職級一樣!現在,既然秦朝輝和範長河不和,那就讓安康出任香楓縣委書記,以後主持全縣工作!這能完美地避開秦朝輝和範長河存在的矛盾!”

聽完路北方的話之後,所有常委的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不過,這事兒,首先就贏得身陷困境中的範明濤支援。

他喃喃道:“這主意不錯!兩邊的工作都好做!”

接著,就是市委書記金哲,親自過問這事兒。

他道:“路北方,你覺得安康,能不能勝任香楓縣的工作?”

“完全沒問題!”路北方顯得中氣十足道:“金書記,我深信安康能夠完全勝任香楓縣的工作。作為作風辦主任,在整肅全市幹部職工工作作風中展現出了非凡的才能和領導力。他嚴謹的工作態度、卓越的組織能力以及處理複雜問題的智慧,都使他在眾多幹部中脫穎而出。我相信,安康在香楓縣的工作崗位上,必將繼續發揮他的優勢,為香楓縣的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

頓了頓,路北方再道:“其實,我已經派他已經到香楓縣工作去了!就在前幾天,為了推進香同公路建設,我已經讓他出任香楓縣城到同子口公路的指揮長!這是若由他出任香楓縣委書記,統籌縣裡全部工作!那敢情,這省裡的大專案,肯定抓得更實。”

“好!既然這安康能勝任這工作!那大可讓他就到香楓當縣委書記去!”金哲在肯定這事後,又充滿擔心道:“可現在縣委書記秦朝輝,不知他願不願意回市裡了?”

“秦朝輝同志的工作我來做!”路北方打保鏢道。

見金哲、路北方、範明濤差不多就要將這事定下來,張宏偉提出反對意見道:“我覺得這事,還需要認真考察吧!畢竟,這可是香楓縣委書記!安康不熟悉香楓縣情,是不是,再考察一下範長河!他現在就是香楓縣長!”

路北方和範明濤見張宏偉這樣說,不僅不以為然,相反還想笑!對範長河這樣出爾反爾的幹部,立馬提拔?怕是想多了吧!

不過,身在官場,第一件事情,就是少樹敵人,保護好自己!在面對張宏偉的要求下,範明濤故意點點頭道:“放心吧!我們會立馬著手香楓縣委書記的考察!現任香楓縣長範長河,我們也將他納入考察之列。”

範明濤的話說得再好聽,張宏偉也能認清眼前的事實。

那就是事情,既沒有順著範明濤的意,將範長河弄到菸草局當局長;更沒有按他的套路,繼續留在香楓縣,然後順理成章當上縣委書記!

路北方的建議,出乎意料地打破了張宏偉的精心策劃,完全顛覆了他的計劃和期待,使得範長河原本看似一馬平川的仕途之路,瞬間變得曲折而充滿未知。

這一剎那,他的心情如同被疾風驟雨席捲的湖面,波濤洶湧,無法平靜。他緊握的拳頭,似乎試圖將所有的挫敗感緊握其中,但最終,在深深的無力感面前,拳頭緩緩鬆開,失望如同黑夜中的潮水,無聲無息地淹沒。

這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滋味,讓張宏偉品嚐到了人生的苦澀與無奈。他深知,不僅自己的如意算盤已經落空,接下來,範長河還將不得不面對更加複雜和艱難的局勢!

而這一切,全都拜路北方所賜。

張宏偉對這位突然嶄露頭角的對手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既有不甘,也有敬佩。他沒想到,路北方竟然有如此的膽識和魄力,敢於在關鍵時刻提出如此顛覆性的建議。

當然,這也讓張宏偉的心中,對路北方湧動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既有對路北方的嫉妒和恨意,也有對未來的不確定和迷茫。他知道,現在範長河這事,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但在以後的工作中,他必須還得重新評估局勢,調整策略,才能在這場政治遊戲中保持不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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