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貪婪的嘴臉,落在杜景宜眼中,格外可笑。

剛剛在雲錦院裡頭。

這些人還對他們夫婦二人說三道四的。

如今卻好似從未發生過一般。

這臉皮厚的,連她覺得有幾分佩服了。

於是,裝作不知的樣子。

故意逗著三老太爺就說道。

“十來人怕是抬不下吧,少說也得百人才能搬得動,如此也能彰顯天家恩德,對吧。”

聽到這裡,別說三老太爺了。

就是旁邊的什麼叔伯嬸孃,侄兒侄女們。

也是跟著忍不住的盤算起來。

他們兩房的人可沒什麼生計可言。

這些年就是靠在國公府裡頭打打秋風,蹭蹭中饋。

還有借勢在外頭收些孝敬費,過日子罷了。

黃金萬兩。

只用聽的,他們已經樂開了花。

於是人人都翹首以待。

韋夫人帶著兒女孫輩們站在一旁。

她倒還是一貫以之的態度。

就是面前的孫兒孫女,有些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

他們二人看著好似金童玉女的一對。

但若細細瞧,卻不耐看。

明明年紀也就八九歲上下,但人小心大。

尤其是看人之時。

即便是矮著許多,都還透著狗眼看人低的嘴臉。

讓人一瞧就生厭的厲害。

對於這兩個孩子。

顧氏夫人所出子女兒孫可是一點都不喜歡。

韋夫人尚且還裝裝樣子呢。

偏他們兄妹二人,不知受了何人的攛掇。

覺得這國公府上下都該是他們的父親來繼承似的。

因而,他們對這位在外征戰三年未歸的六叔。

沒什麼好臉色。

對如今圍著六嬸孃的那些個叔伯祖父母的更是不喜。

若不是場合不對。

只怕刻薄話就要從其嘴裡說出來了。

尤其是剛滿九歲的商知茵。

從來都自詡嫡脈貴女。

委實瞧不上這為了三兩碎銀就隨意倒頭的人們。

偏他們還是些長輩。

因而更是白眼翻到了天上。

大嫂劉氏冷眼旁觀,對此一言不發。

自家夫君過世已經十年。

她孃家又沒什麼出彩的人物撐著。

所以,想要在後宅裡頭將兒子帶大。

只能是埋頭做人。

好在婆母顧氏夫人離世之前,將大部分的嫁妝都給了她。

否則,她在這宅院裡頭,只怕也要過得清苦不堪。

她能吃苦,就怕兒子和未出嫁的小姑子受罪。

所以,這些禍事。

她們能不摻合就不摻合。

沒等多一會兒,送人的商霽就折返了回來。

三老夫人立刻上前幾步,就伸直了脖子的往他身後看。

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多了好幾層。

張口就問道。

“六郎,怎的不見有人抬箱子進來?”

她是個什麼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可惜,她的算盤落空了。

商霽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而後有幾分故意刺激她的說道。

“熙棠院的庫房太小了,裝杜氏的嫁妝都不夠用,別說這些御賜之物了,我已命羅原將東西送去了將軍府,那裡的庫房大,便是我再立幾回戰功,再得些賞賜,也不在話下。”

一句話,讓所有等著享福的人都打了臉。

黃金萬兩,他們從前連聽都沒聽過。

如今卻與之擦肩而過,如何能不讓人咬牙切齒。

“你!”

五老太爺渾圓的身體一下子從後頭竄了出來。

差點把三老夫人給撞倒了,扯著嗓子就說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真要搬家嗎?咱們國公府裡頭這麼多人,你都不管不顧了?”

那無賴的樣子,當真是數十年如一日。

商霽本就生得高大魁梧。

此刻俯視著五老太爺的樣子,像極了廟裡的羅漢俯看眾生似的。

令人不寒而慄。

“笑話,這國公府如今還是我父親當家作主,他尚且在呢,輪得著我來給您幾位養老送終?”

養老送終四個字說出來的時候。

三房和五房的那幾個老人都要臉紅脖子粗的。

顯然對於商霽這不恭敬的樣子十分不滿。

與商霽正面剛,他們不敢。

所以將矛頭都對準了耳根子軟的商玉寬。

立刻睡倒在地就撒潑打滾起來。

“大哥啊,你睜眼瞧瞧,你不在,咱們哥倆都要被人給欺負死了啊,狗蛋,你管是不管啊!”

杜景宜對於“狗蛋”這個稱呼,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卻讓商玉寬老臉一紅。

此乃他在鄉間地頭時的小名。

後來隨父親入了這國公府後,就特意找先生改了大名。

玉寬,可比狗蛋好聽多了。

可商老國公在世之時,還是常常會念叨他的小名。

以至於,這這三房和五房的老太爺,也養成了習慣。

一到要撒潑打滾的時候,便狗蛋狗蛋的喊著。

無非也是要讓商玉寬,念及過去的情份罷了。

逼著他非要同意不可。

杜景宜靜靜的瞧著。

這些人,隔三差五的就要尋死覓活。

她嫁進來三年了,時不時總是能聽到北苑的趣聞。

百聞不如一見。

今兒倒是有好瞧的了。

果不其然。

很快,那五老太爺就接著哭罵了起來。

“好容易熬過了那些餓肚子又到處死人的日子,活到這般年紀,還以為能有好日子過了呢,誰知道……你瞧瞧你這不孝的兒子,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五老太爺嚎個不停,三老太爺也不遑多讓。

作勢就扶著胸口,開始大口大口的喘不上氣來。

“他這是咒我們死呢!”

眼看就要來個一氣之下的“一命嗚呼”。

再加上兩個,不管臉面的三老夫人和五老夫人。

散了頭髮就錘胸頓地哭嚎起來。

他們四人,可謂是把田間地頭爭家裡那一畝三分地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被佔了多大便宜似的。

做老人的睡在地上哭鬧著。

他們的子孫兒媳們也沒閒著。

也跟著躺的躺,叫的叫。

一個個如同被人折斷了手腳似的。

不能自立。

口裡罵罵咧咧的就是說。

“國公府瞧不起窮親戚。”

“個個都當我們是臭要飯的,隨意打發。”

“好賴也是同根的祖宗,如今翻臉比翻書還快。”

那詞調,那做派。

南門唱戲的角兒都沒他們這水平。

眼見哭的哭,嚎的嚎。

場面一度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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