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外人只道金陵城內有個富可敵國的“言公子”,卻從沒想過他會和千里之外隨安城中的杜家聯絡到一處。

而杜景宜,曾經還假扮過這言公子在眾人面前露過一回臉。

此後就再未出現過。

所以,人人都說這言織卿神龍見首不見尾。

更是為他所聚集的財富添了不少的秘聞。

一會兒說他背後有大人物罩著,一會兒說他手中握著若干的私礦私鹽才會如此富有。

更有甚者,說他是為大興皇室辦事的。

雖不是明面上的皇商,卻是私底下的掌事者。

這些秘聞,讓許多眼紅之人十分忌憚。

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想到這些,杜景宜的臉色愈發沉了下來。

杜家那些蠢貨親戚,想要的無非就是這些“明面上”的杜家家產罷了。

倘若那堂哥景賢是個成器的,她也希望父母能過繼為嗣子,日後也好有人承歡膝下,死後供奉香火。

可偏偏他們一房都是狹隘又蠢笨的貨色。

倘若真叫他們繼承了杜家的一切,那麼言織卿的事情遲早要抖落出來。

到時候,那杜家一門的退路可就真沒了。

因而她與雙親才會忌憚如斯。

孃親當著夫君商霽的面,將這盒子交給她。

一來是瞧著姑爺不是那會貪戀妻子嫁妝的。

二來無非就是想讓她完全的將言織卿的事情全盤接下。

以國公府和她夫君的陣仗,只怕也沒人敢不怕死的去尋她麻煩。

有她在一日,那言織卿就能多“活”一日。

而杜家於這大局初定,四方仍有動亂的時局之中,也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沉默了許久,杜景宜心中已有謀定。

接著就對身邊的丫鬟說道。

“櫻桃,將這盒子好生收起來,等回了熙棠院,牢牢的鎖進樟木箱子裡頭明白嗎?”

“是,少夫人。”

外頭院子裡,日頭開始升溫了。

秋老虎再掙扎這最後一回,隨安城也就要跟著逐漸冷下去了。

飯桌上,四人各懷心思。

但面上的熱鬧還得裝一裝。

杜夫人將幾道金陵城內的名菜都讓下人放在女婿商霽的面前。

笑著就說道。

“二姑爺嚐嚐看,瞧瞧這廚子的手藝正宗不正宗?”

商霽“嗯”了一聲,倒也不客氣。

下筷就挑了一塊桂花鴨下口。

這一口吃下去,肉質細嫩不說還多汁不膩,可見這廚子委實是有些手藝再身上的。

而後又嚐了幾口美人肝,鮮脆爽口的厲害。

商霽便難得一見的微微笑了笑。

緊接著就說道。

“岳父岳母用心了,這廚子不錯。”

聽到他這麼一句贊,夫婦二人才跟著也放下心來。

“既然喜歡,就多吃些,亦或者將這廚子帶了回去,想吃之時自然就能吃到。”

杜老爺對外人尚且大方,更別提自家的女兒女婿了。

商霽見此也不客氣,張口就回答道。

“過些日子,等將軍府修葺好,小婿再來討要這廚子吧。”

一句話,倒是讓夫婦二人挑了眉。

他們至今還不知道皇帝御賜了黃金萬兩和大將軍府之事。

因而,都有些好奇。

“可是要搬家?”

“嗯。”

“將軍府?”

商霽點點頭,旁邊的杜景宜跟著出了聲解釋道。

“將軍得勝歸來,因此得了陛下的賞賜,等過些日子歸置好那將軍府後,女兒便請爹孃去看看。”

能搬出來單過,這可是好事。

杜家夫婦二人聽到這裡,眉眼間都是藏不住的笑。

旁的不說,就是日後想見面都要簡單些。

於是連聲說好。

這一頓回門飯吃完以後,商霽和杜景宜夫婦便該回去了。

只是,杜景宜走的時候依依不捨。

商霽看見了她這模樣,少不得心中也跟著漏了一拍。

說來也是奇怪。

他自回家以後與這位繼室夫人相處不過三日,但好似已經見過她若干的樣子。

起初的端莊大方,懟人時的不屑一顧,事不關己的看熱鬧,多有憐憫後宅的心。

今日更是有女兒般的嬌俏,還有藏了心事的愁眉不展。

一個神情,一個表態,都讓他放在了心裡。

若是從前有人與他說,將來自己的一生都會與這麼個明媚鮮活的人兒綁在一起,他定是不相信的。

但此時此刻,看著她眼眶有些盈淚的樣子。

商霽卻出現了不落忍的想法。

於是,對著杜景宜和杜家夫婦就說道。

“夫人要不在這裡吃了晚膳再回去吧,我本就是要去大營巡查的,到時候來接你一併回府就是,如何?”

“可以嗎?”

商霽的話音剛落,杜景宜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眼眸流轉之處,備顯嬌俏。

尤其是嘴邊的梨渦微現,更是添了三分可愛和動人。

誰看了不說一句,這杜家的小姐,國公府的少夫人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商霽於細微處輕輕吞嚥了一下口水。

但自持定力極好,便點點頭,“嗯”了一聲。

隨後,他就抱拳對杜家夫婦告辭。

“妾身送將軍出門。”

這一句,杜景宜說的真情實意,所以尾音都有些上揚。

商霽跨步走在前頭,於杜景宜未注意到的地方,嘴角也跟著有了弧度。

等將他送走之後,杜景宜便快步折返回了明瑟院。

杜夫人如今瞧著家中是哪哪都順眼多了,便是剛剛因為本家來鬧事的不悅心情,也跟著消散得差不多了。

“棠棠……”

杜景宜剛進門,杜夫人就喚了一聲。

沒了商霽在場,他們才徹底的不拘束起來。

“孃親……”

杜景宜趕著就跑到杜夫人身邊去,如小時候一樣,窩在她懷裡,似小貓似的拱來拱去。

杜夫人也跟著在她後背輕輕的拍著。

母女二人上次如這般親密的時候,還是一年前的事兒了。

“從前怕你嫁不出去,等嫁出去了又怕你受委屈,今日仔細瞧了瞧你這夫君,我與你爹爹的心也算能放下不少了,旁得不說,單論他對我們沒有門戶之見,就很好了。”

杜夫人對女婿的要求從來都不高。

只要是人品貴重,家門寧靜,再多有些上進心和疼惜妻子的能力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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