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得不到床上這人回應,姜黎站起身,臉上並無異樣:“今個咱們就聊到這,晚安!”

而就在姜黎走出房門之際,江博雅的左手中指微不可察地動了下,但轉眼又沒了反應。

“小小姐可在裡面?”

江鴻發這時來到江博雅臥室門外,隨口問守在門口的兩名保鏢,待得知姜黎已回她自個房間,江鴻發推開兒子江博雅的房門,拄著柺杖邁步而入。

門被從外面拉上,江鴻發來到床前,開口就說:“臭小子,我這有個好訊息你想不想知道?”

在姜黎之前坐過的椅子上落座,江鴻發眼裡湧滿笑意,他說:“罷了,我還是告訴你吧,再過六個來月你就要做外祖父,高興吧?

你肯定很高興,畢竟小丫頭是你女兒,她生的孩子毫無疑問就是你的親外孫!其實老頭子我也很高興,尤其聽小丫頭說她懷了不止一個,那一刻,你老子我差點激動壞了!

不過,為免嚇到小丫頭,我還是穩住了……但我有個想法要告訴你,不管你支不支援,我在這先和你說說。”

神色鄭重,江鴻發吐字清晰,他說:“我想等小丫頭平安生產後和她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讓一個孩子和咱們爺倆姓。”

長嘆口氣,江鴻發不自主皺起眉頭:“到現在黎黎都沒喊我一聲祖父,我很擔心她一直這麼下去,不認咱爺倆。但你要說黎黎不想認咱們,她卻願意放下她在國內的親人,留在這邊照顧你,每天都會抽出時間陪你說話,給你閱讀,好喚醒你。

臭小子,你睡夠了就趕緊醒過來吧!小丫頭如今懷著身孕,你是即將要做外祖父的人,怎麼能在自個外孫生下來前,不保護他們平安?

還有,伊恩的女兒莉莎,她為什麼要在暗地裡打聽你在咱們國內有沒有女兒,又為什麼要把阿梅的‘女兒’帶到這邊?

雖說事情不是伊恩的女兒莉莎親自做的,但那個傑克可是她手底下的人,否則,一個給主人跑腿打雜的,如何能跑到我面前和我談條件?

呵!他說要送我一個冒牌孫女,而這個孫女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她肯定和阿梅有關。”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下,江鴻發口中的“阿梅”,其實正是方素。

而方素便是方素梅,是江府的丫頭,是江府管家的女兒。

準確些說,是江府前管家。

畢竟江鴻發把方槐趕出江家莊園已過去不短時日。

“臭小子,你就不急嗎?伊恩的女兒莉莎能找到阿梅,找到阿梅身邊的冒牌貨,難保不會發現黎黎的存在。”

床上原本昏迷好幾個月的人其實早在一個星期前就有了意識,但他能聽到外界的聲音,卻無法做出任何回應,不是不想,是手腳動彈不得,就連眼皮也睜不開。

然,今日,在姜黎離開江博雅房間那一刻,他的手指動了,他知道他應該是在慢慢恢復身體機能。

說實話,江博雅異常高興,同時又感到害怕。

他高興他要尋找的女兒來到了他身邊,高興他的女兒不是旁人,恰巧就是那年在街上幫過他,名叫姜黎的小姑娘。

至於江博雅怕什麼,無疑是擔心姜黎在他醒來後離開。

於是,在整個人無法做回應的情況下,他反倒不急了,想著能動彈、能睜開眼的時候,自然就能動、做他想要做的任何一個表情。

言簡意賅,即江博雅佛系起來。

然現在卻不不同,江博雅著急,他想要儘快睜開眼,想要告訴江鴻發這個父親,一定要保證姜黎安全。

奈何他心裡再急,手腳動不了,眼皮子掀不開,又有何用?

但江博雅不放棄,他終是在強烈的意識操控下,讓自己不僅僅左手中指微顫,且眼皮子也在動。

許是想要醒過來的意識太過強烈,江博雅身上的心電監測儀發出報警,立時,江鴻發心中一慌,忙起身,拄著柺杖快步走向房門口。

“快!快去喊喬治醫生過來!”

開啟房門,江鴻對倆保鏢中的一個張嘴就發話。

房間裡,江博雅可以說是用了最大的力氣在和身體機能做抗爭,想要立馬能夠活動自容,想要喊住江鴻發,告訴對方,絕對不能讓伊恩的女兒莉莎知道姜黎的存在。

這麼想,無非是江博雅知道莉莎這個女人,在確認姜黎的身份後要做些什麼。

看著保鏢走遠,江鴻發轉身回到江博雅房間,隨之他雙眼大睜,臉上全然是驚喜。

是的,是驚喜。

因為江鴻發看到兒子江博雅慢慢抬起手,看到江博雅的眼皮在動,看到江博雅竟然緩慢睜開了眼。

“臭小子你醒了?!”

聽到江鴻發這句,江博雅很想不雅地翻個白眼兒。

他的女兒會有危險,這會不醒要待何時?

何況他的孫兒再過數月出生,作為爺爺,他必須得快點醒過來,照顧女兒和女兒肚子裡的小孫孫,保護他們不受到他人一絲半點傷害。

要說的是,在江博雅心裡,不存在外孫一說。

女兒是他的,那麼女兒生的小朋友,自然得稱呼他爺爺或者祖父,可不是什麼姥爺、外公這樣的叫法。

“你這是高興得醒了?知道自個快要做外祖父,一下子太高興,所以醒了過來,我沒說錯吧?”

“……水……”

江博雅的聲音聽起來像鋸齒髮出來似的,

“等著,爸這就給你端過來。”

確定自己不是出現幻覺,也沒眼花,江鴻發激動得無以復加,連柺杖都不拄了,給江博雅倒了半杯熱水,又兌點涼白開,而後來到江博雅床邊,把兒子扶起,他說:“來,就著爸的手喝。”

這時,門被從外面推開,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江博雅驀地做出一個決定,只見他在來人走近的時候,眼神迷茫,直直地看著姜黎,問江鴻發:“老頭子,這是哪位?”

“你叫我老頭子?”

江鴻發沒領悟到江博雅的意思,他當即沉下臉:“你仔細看看,我這個老頭子是你什麼人?”

“不認識。”

江博雅搖頭,臉上全然是無辜。

見狀,江鴻發這個商場老狐狸,又豈會沒明白兒子的意思,他問:“那你可知道自個叫什麼名字?”

臭小子這是想在小丫頭面前裝失憶,行,他給予配合。

江鴻發知道江博雅不會無緣無故來這麼個操作。

“江老先生,江先生他這是……”

眨巴下清亮的狐狸眼,姜黎禁不住問江鴻發。

“我懷疑你爸爸多半是忘了一些事。”

江鴻發說著,門外又走進來三人,其中一個是喬治醫生,另外兩個是護士。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喬治醫生給江博雅做了個全面檢查,給出他的診斷。

江博雅失憶了,但不是完全失憶,是有選擇性的。

譬如從小到大學過的東西都記得,卻不記得自己有什麼親人。

不過,在喬治醫生給出這個診斷的時候,江博雅忽然說:“女兒,我要去找我的女兒,她叫……她叫黎黎,對,我女兒就是叫這個名字!”

沒等喬治醫生開口說什麼,江鴻發就給江博雅打補丁,他說:“我兒子出車禍前,正在去機場的路上,他一心要回國找女兒,因為這件事,在家沒少和我發生爭吵。”

喬治醫生:“從醫學角度來說,找女兒這件事對患者很重要,因此,他現在即便失去一部分記憶,卻記得要去找他的孩子。”

“我是聽出來了,在他的記憶裡,我的存在感比較低,緣由應該是我們爺倆多年來沒少發生爭吵,於是,他在失去的那部分記憶裡,加上了我這個父親。”

江鴻發說到這,問喬治醫生:“我兒沒其他異常了吧?”

喬治醫生點頭:“接下來一段時日需要好好休養!”

江鴻發又問:“那我兒丟失的那部分記憶還能恢復嗎?”

“人的腦部結構複雜,能不能恢復,這可說不準。”

“說不準?”

“嗯。就是不知今個或是明個,亦或是日後哪天突然恢復,再要麼就是往後餘生都記不起來。”

“謝謝,我知道了。”

江鴻發道謝。

喬治醫生:“不必客氣,這都是我職責所在。”

音落,喬治醫生說幾句注意事項,而後帶著倆護士離開。

房間裡這會兒只剩下姜黎和江鴻發、江博雅三人。

“老頭子,你還沒告訴我他是誰。”

“我孫女,你女兒。”

驀地,江博雅抱住頭,表現出一副很痛的樣子,須臾後,他眼神怔忪,手指姜黎:“像……像我媽……”

“你想起你媽媽了?”

江鴻發目露驚喜,簡直是戲精上線。

好吧,包括江博雅在內,爺倆在姜黎面前的表演,都堪稱戲精。

“嗯。”

江博雅點頭。

江鴻發:“那你還記得你娘嗎?”

江博雅再次點頭。

“看來,在家人裡面,你唯獨忘了我這個父親。”

江鴻發神情失落,把江博雅如何認識姜黎,及安排汪律師到國內找姜黎,及姜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全和江博雅說了遍。

隨著他音落,江博雅面露笑容,望向姜黎說:“喜歡女兒,我喜歡女兒!”

“江老先生,你要不要叫那位喬治醫生再給江先生檢查檢查,我感覺他智商怕是出了點問題。”

聽姜黎這麼說,江鴻發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而江博雅則只覺“風蕭蕭兮易水寒”。

女兒是在說他傻麼?

可看起來不像啊,小姑娘的眼神很真誠,純粹是擔心他腦子出了問題,並非覺得他是個傻子……

江博雅這樣分析著,卻又莫名地覺得姜黎其實就是指他腦殼壞了,是傻子一個。

“你別介意,你爸爸他現在的樣子估計是因為失去一部分記憶,所以言行舉止看起來比較幼稚,”

姜黎眼裡透出些許懷疑,她靜靜地看了江博雅好一會,點頭“哦”了聲,表示知道了,接著她說:“那兩位慢聊,我回房間休息了。”

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江鴻發瞪眼,壓低聲音問:“你都多大的人了,在自己孩子面前整什麼么蛾子?”

江博雅一副很虛弱的樣兒,他躺回床上:“我好累,你走吧。”

“不說清楚我是不會離開的。”

江鴻發坐著沒動。

“你想坐就繼續坐吧。”

他能整什麼么蛾子?

不就是想在女兒面前博可憐,好和女兒多親近親近!

“爸……”

目光落向江鴻發,江博雅沒什麼精氣神說:“我剛醒,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江鴻發板起臉:“不能。”

“你這就有些不講理了?”江

博雅說著,他嘴角牽起一抹苦笑:“我其實只是想和黎黎親近些!如果我一點問題都沒有了,你覺得她還會像之前那樣關心我,每天賠我說話,給我讀散文故事?”

聞言,江鴻發怔了下,旋即面露不自在,他別過頭乾咳兩聲,問:“你……你的意思是我說的話你也有聽到?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是不好意思了。”

不是問,江博雅用的陳述句。

“老子在問你話!”

江鴻發沒好氣說:“為了能讓你醒過來,我讓人對黎黎用了點手段,她沒準到現在都對我心存怨言。”

“你讓人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眉頭緊皺,江博雅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江鴻發:“我沒和你說?”

江博雅沒做聲。

“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讓人坎暈黎黎,然後把她帶上貨輪,再一路帶到了這邊。”

“你有提過,但你的做法我可不認同。”

江博雅說著,抿唇靜默須臾,又開口:“黎黎畢竟沒在你我身邊長大,她在國內肯定有她的家人,你讓人那樣把她帶過來,就沒想過後果?”

“當時還真沒想。”

江鴻發說:“我只知道你不能有事,以及你心心念念想要找到自己的女兒。”

江博雅語塞。

“關於戴維斯現任家住唯一的女兒莉莎小姐的事,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和我說說了?”

“沒什麼好說的。”

那是他的恥辱,他絕對不會說出來。

“確定不說?那位暗中在找黎黎,並且有從國內帶了個冒牌貨到這邊,當然,在把人帶過來前,他們應該不知道那個女孩子不是咱們江家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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