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的情況依然反覆。

因為吃藥的副作用太大,所有的藥都讓我停了,胰島素也停了。主要是我媽吃東西的量也很不穩定,我不是醫生,沒辦法控制胰島素的用量。天天扎針測血糖,我媽也遭罪。

在城裡還好,離醫院近,萬一不適了也能及時就醫,在鄉下太不方便了。

好在已經是陽春三月了,天氣暖和了很多。我們早都換上薄薄的春裝,我媽的身體已經藏不住火氣了,還得穿上薄棉襖。想想人老了生病真的是可憐,我媽愛乾淨,可是生病後想幹淨一點都難。因為根本就不敢多洗澡,洗澡洗得多了,會不舒服;也不敢多洗頭,洗頭洗多了也會不舒服。洗澡和洗頭更不能同時進行,身體根本受不住。

天旱三年,太陽出來依然是個寶。只有太陽,是病人最好的良藥。可以往的春天,真的就是春無三日晴,春無三日落,像個孩子似的說翻臉就翻臉。幸好我們回到鄉下的時候,已是仲春了,晴天的日子還挺多的,我媽可以曬曬太陽,並可以在家裡周圍稍微走走。

有人來賣小雞的時候,我也湊熱鬧買了幾隻,反正在鄉下有場地,順帶著養大了還可以熬雞湯喝。

於是,我媽有事做了,天天看我養雞,並指指點點。

但這種電孵化的小雞不好養,一遇寒了就會生病。看到雞生病了,我就給喂阿莫西林,(醫生給我媽配的治感冒的藥)還挺管用的。

我媽就問:“火塘寶,你給小雞喂的啥藥?怎麼那麼靈驗?給我也吃一點吧。雞都能好,說不準我也能吃好呢。”

聽得我又心酸又好笑。

絕望中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也是想救命的。記得我屋後有個男鄰居,得了肝癌。才四十多歲的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根本不捨得也不敢死。聽人說山裡的紅螃蟹焙乾碾碎成粉末,和雞蛋清裹在一起吃,可以治他的病。家裡人給他找來了紅螃蟹,地上落了一點點碎屑,男鄰居都一點點給撿起來吃掉了。因為紅螃蟹特別不好找,男鄰居又相信紅螃蟹可以治他的病。

那個場景,看得人想落淚。

男鄰居的女兒不忍看,直接出去了,我猜她肯定是躲一邊兒悄悄去哭了。

我媽現在的情況像極了當初那個男鄰居,總以為會有一種靈丹妙藥可以治好她的病。

如果紅螃蟹可以治好肝癌;如果阿莫西林能治尿毒症,哪還有那麼多的人間疾苦。

“這不就是那個……”我差點就說了,就是那個你不要了的阿莫西林。但我突然靈機一動,我為啥要告訴她呢?我不說,我媽就不知道是她不要了的藥。讓她服上幾粒,給她一個心理暗示應該很好。

“治病毒的藥,也許可以治你的病呢,吃兩粒試試吧。”我給我媽也遞了兩粒,“雞都好了,你肯定也可以好。”我強烈地給我媽心理暗示。

反正兩粒阿莫西林,治不好病,也要不了命。

第二天,我問我媽:“好些沒?”

“好像也沒有用。”我媽說。

唉,這個不爭氣的阿莫西林。

“可能是雞病和人病有所不同吧。”我安慰我媽,“咱再試試別的藥吧。”

我這一提醒,等於開啟了我媽的記憶閥門。

要說我媽也是個有心人,早前和人聊天的時候,別人隨口說的民間偏方,我媽記了一大堆。要不她之前住院的時候怎麼給癌症病人提供偏方呢?

這回自已病了,差點都忘記給自已試偏方了。車前草煮水、星子草蒸豬心、艾葉煮雞蛋……吃了都對糖尿病有好處,我媽便一路吩咐下來。

我媽不知道自已患的是尿毒症,只知道自已得了糖尿病,並且已經很嚴重了。

好在這些藥方對我媽不會造成傷害,那就吃吧,至少有心理療效。而且仲春時節了,這些個草草藥很好找。

吃了各種草草藥,我也不知道哪種藥的療效更好一些,有時候,我媽確實感覺好一些,但重複使用下來,我媽自已也說不清個所以然來。

要我說呢,這些藥對我媽的病都沒有效,是我媽的身體本來反反覆覆,和吃啥藥都沒有關係。不過是,我媽覺得哪種藥好,就吃哪種就行了。大山裡別的沒有,草藥多的是,出去扯一把草藥,不到一個小時我就能搞定。那塊生我養我的土地,小時候放牛砍柴扯豬草,哪一個角落都熟悉,哪兒長什麼草,開什麼花心裡都是有數的。

我媽的那個身體,真的已經是風燭殘年了,隨時可能會熄滅。所以,我根本不敢離開得太久,主要怕她出現突發狀況。哪怕是不會突然掛掉,也可能會餓了、或者拉了,病重又體虛的人,和正常人是不一樣的,吃喝拉撒也沒有規律可言。

春末夏初的時候,山裡的小竹筍橫空出世了。許平和歡歡都喜歡吃這種小竹筍,把小竹筍煮熟醃了鹽,然後曬乾,能吃上一年。但小竹筍的季節性很強,錯過了那幾天的生長季,就只能等來年了。

看著鄰居們都上山扯竹筍,我也挺心動的。

我跟我爸說我要上山去扯竹筍了,讓他幫忙照顧我媽,有什麼情況隨時打我電話。

我爸同意了。

連著扯了兩天竹筍,第三天的時候,我媽不讓我去了。

“為啥?我還想再多扯一點呢。”我問我媽。

我想的是太陽好,反正在家也有空,我就多曬一點小筍乾。

“你爸中午又不做飯,他就給我吃那個黑芝麻糊和牛奶,真的不好吃,還是覺得吃飯肚子溫暖一點。”

唉。

確實,從小到大,我們都習慣了吃米飯,隔上幾天不吃米飯,哪怕吃的是山珍海味,感覺還是沒有吃飯,心餓。更何況我媽一個病人,而且她本來就不適合吃那種糊糊,也不喜歡吃牛奶。

“爸,你怎麼不給媽做中飯?”我生氣地問我爸,明明他答應了給我媽做中飯的。

“怎麼沒做,你問她哪天沒吃?”

“那都不是正經飯。”

“那不也得吃了嘛,放那都可惜了,刁嘴。中午還要吃飯,我還懶得燒火呢。”我爸不耐煩地說。

我真的是無語。

那些個牛奶啊糊糊之類的都是親戚們來看我媽的時候買的,又不是我媽要吃的,怎麼就是我媽刁嘴了嘛。再說了,病人刁嘴不也是正常的麼?我媽還經常嫌棄我做的飯不好吃呢。

罷了罷了,我爸本來也不心疼我媽,還指望著他怎麼伺候我媽呢?話說我自已搞煩了,不也常衝我媽發脾氣嘛。

山上的小竹筍長得再熱烈,我也不去了,總不能為了扯竹筍讓我媽吃不上一口正經飯。我爸自已也年紀大了,不想麻煩燒火做飯也正常。

說到燒火,沒想到我也活成了別人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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