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蠻已經在大牢裡關了好多日子了,目前究竟是個什麼情況,誰也不清楚。簡奔好幾次都想託關係進大牢看看,可是都沒辦到。大漢的大牢,那可是全天下最令人膽寒的牢獄,汲蠻每在裡面待一天,就多受一天的折磨,增加一天死亡的風險。何況大牢還掌握在呂后手裡,那個女人有多惡毒有多善變,誰也說不清楚……

糾結了片刻後,簡奔還是選擇去燕國,找審食其。

“儘快找到他,儘快求他幫忙,汲蠻會少去好多風險。”

簡奔心中暗想,讓人給韓信捎了句話後,便出發了。韓信對此自然不會阻攔。因為他把審食其推薦給簡奔,還有更大的圖謀。

公主府,織機前。

魯元公主忙著忙著,忽然又走了神。

她已經三天沒去大牢探望汲蠻了,多少有些牽掛。

“去皇后那邊的人回來了嗎?”魯元忽然問。

“啟稟公主,已經回來了,只是……”

宮女回答了一句,不敢往下說了。

魯元立刻轉頭看了過去:“只是什麼?母后還是不肯同意嗎?”

“對。”宮女點點頭,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別瞞著我,知道什麼事,趕緊說出來吧!”

魯元盯著宮女催促說,她早已看出這宮女心裡藏著事情。

被魯元盯得的時間一長,宮女有些扛不住了,便往織機跟前走了走,用極小的聲音說:“自太子去三河勞軍歸來,皇后娘娘便有些惶惶不可終日,有人說這是陛下,陛下要改立太子的緣故……”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魯元馬上擺著手打斷了宮女。她最煩的就是這些勾心鬥角的破事,很快便沒了耐心。

“殿下,這跟您是有關係的。”宮女表情嚴肅,很認真的說:“奴婢聽人說,皇后為了鞏固太子之位,正在給您尋找婆家呢。”

“啊!”魯元徹底驚呆了。她以為自已熬過遠嫁匈奴,厄運就終止了,沒想到還有新的厄運在等著她。“本宮不嫁,誰也不嫁!”激動之下,魯元左右手同時撲打,打散絲錠、布匹,直接將織機給掀翻了。

這一下宮女著實給嚇壞了,慌忙跪在地上直磕頭,連最想說的話也沒法說出來了。其實,宮女說這些,只是想解釋,呂后為了將魯元順利嫁出去,才不再允許她進入大牢探視汲蠻的……

當然,汲蠻之所以在大牢裡關了那麼久,還沒被處置,就是因為呂后存在要挾魯元的心思。就像上次逼迫魯元遠嫁匈奴一樣,若是她為魯元選好了婆家,性格剛烈的魯元拼死不嫁,她便要用汲蠻的性命威脅了。而且呂雉堅信,魯元能為了汲蠻妥協一次,就有第二次。

燕國,薊城。

此時已是年關。北風呼嘯,雪花翻飛,入眼處白茫茫一片。

然而,街市上卻人來人往,處處都有喧鬧聲。

人常說年關難過,年年過。

要過年了,人們就是皺了一年的眉頭,也該在這幾日舒展開了。

“門神,賣門神,神荼、鬱壘,鬼門二將,保你平安無事咯!”

“上好的絲綢,過年換身新衣裳啊!”

“肉,肥肉啊,祭祀先祖,打打牙祭……”

審食其乘著輂車,剛剛穿過城門洞就聽到了響亮的吆喝聲。

出於好奇,他稍稍撩開車簾張望了幾眼。

透過漫天的雪花,審食其很快看到了不亞於長安的熱鬧景象。

“陛下平叛之時,燕國連著徵了兩次兵,兩次都是五萬士卒,聽說第二次還是強徵,沒想到燕國元氣尚在,並未受到影響,真是北方強國啊。”細長眼、大鼻子,嘴唇薄而紅潤的審食其,忍不住感慨。

“有人曾說過淮南王英布如虎,梁王彭越如狼,燕王盧綰如龜。”車轅方向馬上有人接過審食其的話頭,語帶嘲諷地說:“虎狼終有牙齒脫落的一天,而神龜卻可以頤養千年……”

“秦禮,你這話本侯怎麼有些聽不懂啊。”

放下車簾時,審食其的臉上浮起了意味深長的笑。

秦禮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就坐在車伕身旁。聽到審食其的話,眼中很快湧出幾分輕蔑。秦禮身材短小精悍,留著兩撇八字鬍,是秦國沒落貴族,也是審食其的食客和死士。隨著秦國的滅亡,秦禮的貴族身份已經毫無用處,可他身上的那股傲慢勁頭卻始終都在。好多人都看不慣秦禮,只有審食其看重秦禮有勇有謀,一直拿他當心腹。

“我只是想說英布、彭越都老了,不足為懼,真正可怕的正是這燕王。”秦禮冷哼一聲,幽幽地說:“半年之內連徵五萬兵,燕國卻不傷元氣,就說明燕國國力之強盛,至少養得起十萬兵,而這只是冰山一角,前任燕王臧塗的家底,再加上現任燕王的多年隱忍,早已讓盧綰擁有了不可小覷的實力,若是再這麼發展下去,燕國遲早會成為天下第一強藩,到時候這天下是龍是龜,誰也說不清楚了。”

“照你這麼說,本侯根本沒有必要探視盧綰。”審食其笑了笑,故意說。審食其只是看門的出身,並沒有多少學識,可是,大漢得了天下後,又需要他有些見識。因此,審食其非常喜歡聽飽讀詩書,又什麼都看不慣的秦禮高談闊論,來增長自已的見識。

“探視肯定是有必要的,畢竟這是陛下交代給您的差事。”秦禮嘴角浮起笑,忽然壓低了聲音:“臣下說這些,不過是想讓侯爺有個合理的心理預期,要不然,您的期望一旦過高,很容易就落空了。”

“侯爺,地方到了。”

車伕扯緊韁繩,彙報說。輂車跟著停了下來。審食其這才意識到秦禮之所以壓低聲音,是怕被燕王府的人聽到。

“地方到了,那咱就下車,啊,這一路上可真夠折騰人的……”

審食其在車廂中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準備下車。

這時秦禮忽然說:“燕王府的門是關的,門前連個看門的都沒有,看來燕王是知道您來了,有意躲著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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