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繼岌對晉王彙報了下午視察新房子的情況,也說了藥元福的安置。
但晉王李存勖卻對眾大臣和將領的反應很感興趣,急著讓李繼岌逐一描述。
對於晉王這樣的做法,李繼岌感到很是無奈。
你為什麼不直接問他們?
難道他們自己說的話,還沒有旁人轉述準確嗎?
再者,我漢語言文學功底這麼深厚,用真話都能哄了你,你不知道的嗎?
李繼岌隨意應付了晉王,算是交差。
至於信不信,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今日小年了,整個晉陽府都在熱烈的過年氣氛中沸騰著。
首批安居小城的房子分配下去,男女老少都在忙著搬新家,佈置新房。
李過分帶著趙大錘和吳老漢來了,趙大錘還領著他的新媳婦。
李繼岌偷瞄了兩眼,發現趙大錘的新媳婦還是挺好看的!
李繼岌笑道:“你們工坊這幾天不忙了嗎?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幾個人跪下磕頭。
趙大錘說道:“世子,小人今日是帶著新媳婦專門給您磕頭來了!您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吳老漢還領著兩個孫子,也都磕頭說:“世子,老漢我就是當牛做馬也報答不了您的大恩!”
李繼岌虛扶一下,說道:“你們倆分到了什麼級別的房子?”
趙鐵錘說道:“感謝世子大恩,小人分到了三進的院子。
吳老漢分到了兩進的!”
李繼岌:“很好,你倆都為晉王府的工坊發展做了很多事情,這是你們應得的。
今後,你們要注意多帶徒弟,發現肯動腦子的人,就重點培養。”
又對吳老漢說:“再過兩年,晉王府的書院就會建好,到時候,你的兩個孫子都要去讀書,再跟著你,也學不到什麼本事了!”
吳老漢恭敬道:“謹遵世子之命!他倆能在書院學到世子本事的萬一,都夠他倆一輩子好活了!”
這時候,李過分過來說,韓延徽來了。
又見到韓延徽,這個此時還是漢奸的人,倒是春風滿面!
韓延徽行禮後說道:“世子,此次小人前來,又帶回五六萬人,只是沒有輕壯的漢子,但有不少成年女人!”
李繼岌問道:“阿保機願意用女子來換取甕頭清?”
韓延徽笑道:“阿保機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是其他部落的首領願意啊!
他們甚至為了甕頭清,已經打了好幾架了。
他們不像阿保機那樣富有,所以只能用人來換了。
前幾次,老人和孩子都換完了,現在只能是女子了。”
李繼岌也笑道:“很好!你做的不錯!”
韓延徽說道:“不僅如此,很多逃亡到契丹的漢人,聽說世子的新政,能分到不少土地,又有了豬肉、醬油、豆油,很期盼這樣的日子,都悄悄跑回來了。
他們基本上跑到了幽州和大同,那兩個地方現在也有點晉陽的樣子了!”
李繼岌忽然正色道:“果真如此的話,那契丹就又要發動戰爭,前來搶人了!”
韓延徽:“正是如此。小人已經聽到了風聲,阿保機準備南下擄掠了。
但是他們內部意見還不統一,幾個大的部落擔心世子斷了他們的甕頭清,也斷了他們的醬油、豆芽什麼的。
他們現在對豆芽的喜歡程度,不亞於甕頭清。”
李繼岌當然明白,豆芽能給人補充不少維生素。
你要給他講維生素的道理,他肯定是不明白的。
但要吃上那麼十多天,那種腸胃通泰、一瀉千里的感覺,由不得他們不承認,由不得他們不懷念。
關鍵的原因就是維生素!
契丹多是肉食,鮮有蔬菜,能吃到豆芽,肯定舒服。
調解腸胃,上下通暢!
現在豆芽的發芽技術還沒傳到契丹,但是這個東西一看就會,估計也瞞不了太久。
但現在那邊的漢人紛紛跑回來,沒有人種地,就沒有黃豆,也就沒有了豆芽。所以,防備契丹再次南侵,是當務之急。
李繼岌說道:“契丹還有什麼動向?”
韓延徽:“阿保機建成了上京臨潢府(今內蒙古巴林左旗),為學習我漢人文化,還建立了孔廟、寺院、道觀。
最近正在利用漢字和回鶻文字,準備建立他們自己的文字(俄語中,中國的發音現在還是‘契丹’)。”
“最重要的是,阿保機效仿漢人唐朝時候的官員制度,建立一整套國家執行的典章制度,在轄區內實行。
雖然多有部落不服從,但由於阿保機強大的軍事和經濟優勢,那些人也只能是心裡不服。”
“另外,阿保機已經基本統一遼東(東三省),在那裡設定了管理機構。
小人聽到的訊息是要把當地人,全部遷到平州和營州。”
李繼岌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更重了!
比起耶律阿保機,現在漢人的藩鎮和國王們,沒有一個人能稱得上是他的對手,包括晉王。
人家番邦野人都在學習漢人文化,而漢人卻在花天酒地,掙權唱戲!
再加上將來的石敬瑭,把整個燕雲十六州出賣,使得契丹成為遊牧和農耕並重的大國,更成為漢人的心腹大患。
好在,因為自己的到來,估計這樣的歷史會被改寫。
重要的原因是,石敬瑭現在已經成為李繼岌的軍長!
他當兒皇帝的機會,十分渺茫。
但為了保護漢人,保護李繼岌目前為止的民政成績,過了年,至少要派遣一個師的兵力鎮守大同,連同鎮守幽州的李建及的一個師,防禦契丹,應該能頂得住。
很幸運,現在有了水泥鋼筋,先在幽州和大同北面建幾個大的軍堡,加上重灌騎兵、擲彈筒、轟天雷,就怕他狗日的不來!
韓延徽見李繼岌沉吟不語,知道他在想如何應對契丹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李繼岌問道:“韓使還有什麼訊息?”
韓延徽:“阿保機聽說世子這邊有了棉衣和棉被,想要交換。”
李繼岌大笑道:“他用什麼來換?用搶走我們的漢人嗎?
這東西絕對不能給!
要是給了,他們躲在溫暖的被窩裡,還不天天造小人?
而且,有了棉衣、棉被,這些小人的成活率就會極大增加,不是給咱漢人制造敵人麼?”
“此事斷不可為,與資敵無異!與叛國無異!”
韓延徽第一次見到李繼岌發這樣的怒火,嚇得不敢再說什麼了!
李繼岌:“韓使,這個東西真不能賣。
你回去可以告訴阿保機,我漢人子民都沒有達到人人有棉衣、家家有棉被的地步,所以絕不會售賣。
除此之外,他還想要什麼?”
韓延徽卻說:“世子,您不能再叫我韓使了!”
李繼岌一愣:“為何?”
韓延徽跪下行大禮,回道:“世子,臣願效犬馬之勞!此番回來,臣不再返回契丹,要留在我漢人之地!”
李繼岌大喜,連忙走下臺階,雙手扶起韓延徽,說道:“韓卿迴歸故里,大喜事啊!
就留在本世子身邊,管理民政如何?”
韓延徽叩拜道:“臣下遵命!”
當即,李繼岌讓李過分去選一個四進的院子,從王府府庫中把應用之物佈置到新房之中,衣食住行、僕傭牙差,一應齊全。
韓延徽拜謝道:“世子厚恩,永不相忘!”
李繼岌說道:“今後,要多依仗韓卿了!”
再次迴歸的大漢奸,感激的涕淚橫流,一磕到地!
但是也有不好的訊息。
老張最近是不行了,大部分時間都在臥床!
而且他還有心事未了!
老張擔心的是張瓘某些方面還略顯稚嫩,處理王府內政還行,對於整個河東的政事,稍顯吃力。
李繼岌準備在晉王登基為帝前,重塑河東軍政,沒有得力的人是不行的。
韓延徽的迴歸,正好解決這個問題。
李繼岌很興奮,拉著韓延徽的手,去見晉王。
晉王正忙著佈置戲臺,沒工夫搭理他倆,任命了韓延徽為太原府尹,就讓他倆滾蛋了。
韓延徽自然也知道晉王的愛好,更不敢說什麼。
他只知道,他的老闆是李繼岌。
李繼岌卻著急了!為啥?因為晉王要唱戲!
這個愛唱戲的君王,毛病很多,還都是上不了檯面的毛病。
關鍵的是,他的喜好被別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導致禍國殃民。
李繼岌安排韓延徽去休息,把吳老漢叫來,吩咐一番。
第二天中午,李繼岌陪著晉王喝了幾杯,晉王就急不可耐要去看他的戲臺子。
李繼岌急忙攔住晉王,抱出來一個檀木的盒子,開啟。
把一堆小木塊倒在桌子上。
晉王問道:“此乃何物?何用?”
李繼岌讓曹老太、劉老太、劉玉娘、晉王四個人坐定,教他們打麻將!
兩位老太太聽說是可以消磨時間的遊戲,也來了興致,仔細地聽著李繼岌講解。
劉玉娘更不必說,一天到晚,閒得到處惹事。
幾個人聽得明白,很快就學會了,試著玩了一把,結果劉玉娘和了。
劉玉娘興奮地大喊大叫,晉王白了他一眼,很不服氣,再來!
李繼岌適時提醒,這個遊戲要帶點彩頭才好玩。
於是幾個人都讓自己的下人拿來碎銀。
幾把下來,除了晉王,其他人都糊和過了,晉王輸了好幾輛銀子!
晉王不想玩了,要走,劉玉娘不幹了,撕扯著晉王不讓走。
晉王無奈,只能繼續陪著玩。
等晉王也和了幾把以後,興致大漲,連呼過癮,也不去看他的戲臺子了。
兩位老太太也很精神,他們其實也還不到五十歲,並不老。
晉王贏了錢,曹老太也贏了,劉老太和劉玉娘輸了。
李繼岌見他們玩得開心,悄悄溜走了。
李繼岌想:這年頭,會唱戲的人確實不多,但會打麻將的,將來肯定不少。他就是想用這個辦法,讓晉王疏遠伶人。
至於管不管用,能管多長時間的用,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李繼岌這幾天忙著檢視工坊。
工坊要放假了,安全問題也很重要。
防火、防盜、防變質等都要安排好人。
其中最重要的是防盜,李繼岌已經得到訊息,從四面八方來了很多陌生人,想要趁著放假期間偷師學藝、盜取秘方。
雖然遲早是防不住的,但是,能晚一天是一天,能多掙一天的錢!
整個過年期間,晉王都沒有去過戲臺,也沒有接見以前視為親朋的伶人。
每日就是跟老孃和老婆打麻將。
當然,晚飯的時候,也經常叫三兩個在晉陽修整的將領來吃飯,喝酒。
這樣的改變,讓李繼岌很開心。
現在,老太太們的丫鬟、劉玉娘身邊的傭人、太監,都學會了麻將。
他們在幾位主子身邊侍候,看都看會了。
這樣的後果是可以接受的。
雖然遠離了伶人,更親近了太監,但卻至少減少了一半的禍水。
李繼岌讓李過分喊來李從襲,對李從襲說道:“南方商會那邊的事情,你做的很不錯,那個名單起到了大作用!
從今天起,你就在本世子身邊聽用吧!”
李從襲驚到了!
沒想到幸福來的這麼突然,自己才只不過是給世子送了一條資訊啊!
李從襲當即跪倒磕頭:“世子,奴才定當粉身碎骨,以報答世子知遇之恩!”
李繼岌笑道:“知遇之恩?你有什麼本事,本世子還不知道呢!
你若真有才幹,本世子這偌大產業,還能沒你的份?”
李從襲明顯能感覺出來,李繼岌這個寡言少語的人不高興了!
這很好理解,換成是誰,也不會高興。
李繼岌當然不會跟他解釋為什麼!
你所謂的才華,老子不一定看得上!
但老子看上的,一定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的!
否則,怎麼能駕馭你呢?
過完十五,文臣武將們陸續趕往駐地,晉王也準備要去前線。
這幾天,晉王沒事就帶著幾個老太保去工坊的倉庫溜達。
凡是他看上眼的,就用手指一指,下人就趕緊拿著一個帶刺的木牌插進去,上面寫著大大的一個字“走”!
李存審笑道:“晉王,您這樣下狠手,世子會不會跳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