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刃深深地看了兩眼窗外的夜空。

空氣沉悶又烏漆碼黑,令人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似乎老天又要下雨了。

“盯好虎愁關周圍,謹防星落人摸過來攻擊。儘快查出這三千人的去向。”他說。

“是!”幾位傳兵令披上沉甸甸的蓑衣,一步一個水印地走了。

“報!”

上一批傳令兵剛走,又有人尖著聲音騎馬飛速闖進了中軍。

“將軍,北邊傳回最近訊息,昨日正午又有七千星落人離開了應山大營,方向往東。”

往東?

中軍大帳裡的所有人呼吸一窒,下意識地抬頭向地圖看去。

應山大營出來往東依然是層層疊疊的山巒,但東方一百二十里處就是白沙灣。

四十多年前,鎮國公世子和夷光公主夫婦率領大批人馬在此登船,直接繞過了重兵把守的虎愁關,直奔南奉都城。

“這七千人去了哪?”阮千刃連忙問。

渾身溼透的傳令兵遲疑:“回將軍,屬下人手不足。加上昨天應山大營分兩批人馬一前一後出發,人手更是捉襟見肘,實在難以及時傳回足夠的資訊。因此……”

因此去向不明。

砰!

阮千刃面無表情地擂了一拳面前的虎案。

自從星落軍調防至於應山大營,南奉已經往應山周邊補充了三次人手。然而星落人反斥候很有一手。補充過去的探子還沒傳回訊息便死的死,失聯的失聯。

因此虎愁關至今沒能掌握應山大營裡大多的訊息。甚至現在星落軍團突然出動,他們都沒有足夠的人手把訊息傳回來。

“再派斥候過去,必須弄清楚這七千人的下落。此外加派人手監視東部海面。同時八百里加急把訊息傳回國都。建議王上和雲垂打打嘴仗,抗議對方邊界守軍不尊重兩國和平協議。”

“是!”又是幾個小兵匆匆離開。

“將軍,難道星落的韋君謙真敢不遵從他們皇帝的命令,派人過來攻擊我們?”有人出聲。

嘩啦!

阮千刃正想開口,忽然只覺得眼前華光大放。

剎那間,虎愁關裡裡外外漆黑的夜色照得清清楚楚。

中軍裡所有人心頭一跳,不約而同側身一讓。

阮千刃一言不發,帶頭匆匆出了營帳。

所有人抬頭往天上望去。

北方的天空裡,三朵燦爛的煙花正在綻放,照亮了整個夜空。

過了好半晌,砰砰砰,三聲爆炸聲才隱隱約約傳了過來。

穿雲箭!

而且是南奉人發射的大規模求援穿雲箭。上面有著他們才能辯識出來的隱秘標記。

阮千刃收回目光,冷冷地哼了一聲:“距離虎愁關多遠?”

旁邊早有人算出了距離,“回將軍,約三十里。”

所有人心一沉,腦海裡瞬間升起三個字。

鎮南關!

剛才他們還懷疑星落軍團到底敢不敢抗命。現在升起的穿雲箭分明是北邊的斥候們來不及回報,直接示警。

阮千刃刷地拔出配劍:“嗚鼓!喚醒所有將士。”

“備戰!”

嘩嘩譁!

夜雨終於下了起來,飛快地澆滅了北邊夜空裡的煙花。

咚咚咚!

攝人心魄的鼓聲卻是敲了起來。

剎那間虎愁關上變得燈火通明。

——————

鎮南關,中軍大帳。

“袁興文,你們好大膽子!”衣衫不整的紹公公大驚失色地闖了進來。

“陛下曾三申五令,嚴令鎮南關對南邊諸國動武,以免破壞雙方邦誼。否則嚴懲不怠!”

正位上的袁興文臉色如水。

他嗖地站了起來,挑了挑劍眉後朝北邊恭敬地拱手。

“紹公公何其出此言?本將一直牢記陛下的旨令,並未對外用武。”

他呵呵一笑。

“莫非公公忘了本將的名字?是‘興文’而非弄武。本將軍素來只喜歡舞文弄墨。”

“這就最好!”紹公公看著袁興文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氣得拂塵都在亂抖,“那敢問袁將軍,為何鎮南關半夜敲響戰鼓?”

“公公這就錯怪將軍了。”旁邊有將軍站了出來,樂呵呵地給他解釋。

“公公初來乍到,或許不太清楚我鎮南關的傳統。為了提醒邊關將士們時刻謹記自己守土的職責。關上的戰鼓不時會敲響,以訓練將士們的反應能力。”

“這並不是出兵的意思。就和西邊的巖陲要塞每天傍晚敲響平安鐘的意思差不多。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指了指四周的將軍,“公公再請看,鎮南關的各位將軍都在這裡呢。”

沒將軍出去領兵,小兵們自然不可能出征。

紹公公可不知道鎮南關到底有幾位將軍,此時一聽難免乍信乍疑,“真的假的?那剛才的煙花?我兒子說那是什麼穿雲箭!”

兒子?

眾將臉色古怪。

咳!

“什麼穿雲箭,小公公怕是在帝都呆久了,戲文看多了吧。”

又有將軍站了出來。

“紹公公,你或許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二月二,龍抬頭。廣信郡這裡有放煙花慶賀的傳統。只是南邊的空氣潮溼、雨水太多,煙花不好儲存。大夥只放三顆意思意思。”

“原來如此!”紹公公恍然地點了點頭。

他突然兩眼一眯,警惕地望著答話的將軍:“二月二龍抬頭是沒錯,可現在不是二月三日了嗎?”

那將軍不慌不忙。

“公公,有道是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比如過年,雲垂大多數人過得的是大年初一。但也有地方過的年三十或者年初二。龍抬頭也是一樣,我們過二月三……”

紹公公點頭,目光默默地收了回來。

據他所知,滄瀾郡也稱滄瀾島,雲垂的兩大藥倉之一,新年過的就是大年初二。

——————

虎愁谷西邊半山的密林中。

任寧一行人拉了拉雨衣頭罩,輕易在把瓢潑的雨水擋在身外。

撲!

“什麼玩藝!”聽著虎愁關傳過來的鼓聲,雷二一口吐掉不知從哪棵樹下折下來的樹枝。

“相對巖陲要塞震天憾地的鐘聲,這虎愁關的鼓聲也未免太次了點。敲鼓人活像沒吃晚飯似的。”

他擠眉弄眼地用肩膀碰了碰了任寧,“老……任將軍,你說是不是?”

任寧看了雷二一眼。

和鐵柺李的遊擊將軍不同,他的遊擊將軍是星落軍團自封的,只起個戰時領兵作用。兵部內部並不認可也沒有備案。

正常情況下等這場仗結束,稱號很快就會取消收回。

當然要是作戰期間真打出了大功勞,兵部也會順勢承認了下來。反正這些雜號將軍就只是個封號。

“別亂啃山裡的東西,小心中毒。”任寧警告了一句,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

剛才所有人都看見了天上的穿雲箭。

“任將軍,穿雲箭上沒有我們標記,應該是南奉人發的。”一營仟長愕然地望著任寧,“難道鎮南關的人馬跟著我們出動了?”

任寧搖了搖頭,“不清楚。不過是好事。”

天降大雨,此時整個虎愁關上上下下的注意力都在北邊的鎮南關上,十分有利於他們的行動。

不過也有麻煩。

天下著大雨,空氣潮溼得幾乎能掐出水來,想要一次性毀掉那麼多糧草,可不大容易。

仙俠小說相關閱讀More+

西楚劍歌

愛吃乾煸魷魚的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