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裡的氣氛不濃不淡。

杜自明拿著宗卷快步走了進去。

他偷瞄了一眼關邑這些六部官員的神色,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臣杜自明見過陛下。”

長興帝淡淡地點頭。

上了年紀,他的眼睛已經不太好,看不到杜自明額頭上努力逼出來的汗水。

“報紙一事,杜愛卿查得怎麼樣了?”

關邑羅墾這些人也情不自禁豎起了耳朵。

“回陛下,臣調集所有人手徹查星紀城蘇瀾城以及各大郡府,終於發現了幕後辦報人的一些來龍去脈。”

哼。

長興帝心裡大喜,表面卻是冷哼了一聲。

“杜愛卿辛苦了!說說看,這普天之下到底還有誰比朕的訊息還靈通?”

“謝陛下,”杜自明先送上宗卷。

不過他也知道長興帝近來看不得太厚太多字的摺子或宗卷,便直接說了下去。

“經微臣一番苦查,發現最初辦報之人姓胡名言飛,今年三十有八,中部星茸郡人。”

“此人曾是名學子,只是學問有限屢試不第,後來成了一支中小型商隊的文書。他經常隨著商隊東入百濟西出西涼、南到南奉北至北雄,故而對周邊鄰國的風土人情相對熟悉……”

咳!

戶部尚書錢良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杜自明的話。

“陛下,老臣掌管戶部,雖不精通但對各商隊的運作也算有一定的瞭解。”

“一般說來,一支商隊要想立足,它就只能走一條熟悉的路線。要麼東西線要麼南北線,甚至是固定的幾座城市。不大可能今年走東西線,明年換南北線。”

長興帝點了點頭,抬眼往杜自明看去,“錢尚書言之有理。杜卿?”

杜自明也不慌忙。

他上前一步,“陛下,正因為這支中小型商隊一直找不到適合自己的路線,早些時日已經解散了。”

倒閉了?

御書房裡的眾人臉色古怪。

未免也有些太巧合。

杜自明只好繼續開口解釋。

“陛下,這支商隊本錢不多路線不熟,本就難以為續。”

“而且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三年前它們正在走東西線,經過淶谷郡時,西部四郡發生了民亂。”

“商隊裡的所有貨物當場被一搶而空,甚至商隊成員也被殺了不少。後來他們好不容易脫身,東家東挪西湊散盡家財才把貨物補上,只好解散商隊回鄉下養老。”

關邑錢良一眾人恍然。

“至於這胡言飛。商隊解散後他舉目無親又走投無路,只好淪落到以說書為生。因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加上說的有趣,所以他的聽眾不少,因此生計還過得去。”

“不知不覺中胡言飛便覺得說書也是個好活計,便萌生了辦份報紙讓所有人都聽他講故事的想法。”

整個御書房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有些難以置信。

他們扭頭看著杜自明,眼裡都是“你當我是傻子嗎?”的神色。

咳。

杜自明只好又咳了一聲。

“事情當然沒有那麼直順。直到前年有富商路過,聽這胡言飛說書說得有趣,便付了一大筆錢,讓他繼續說。”

“只是那支商隊走南闖北,大多時候都是在趕路作買賣,其實上也沒多少有意思的事可吹噓。時間一久,胡言飛腹中就空空如也。”

“幸好他帶回了一隻鷹鵠。”

“鷹鵠?”旁邊的關邑吃了一驚,“西涼部族蓄養用來放牧或偵查的鷹鵠?”

“對,”杜自明趕緊恭維:“不愧是兵部尚書,連西涼鷹鵠都知道。”

錢良看出了上面長興帝的疑惑,連忙替他問了出來,“不就一隻鳥嗎?有那麼大的能耐?”

“錢尚書這就有所不知了。”杜自明呵呵一笑。

“鷹鵠是一種草原巨禽。它十分忠誠,一生只認一個主人,而且耐性好,只要吃一頓就能飛很久。飛起來時又高又快,一日橫跨個上千裡都不成問題。”

眾人恍然大悟。

雲垂最快的傳遞方式是八百里加急,但那是沿著彎彎曲曲的驛路傳送。萬一中間遇上山崩路斷,想快也快不起來。

相比之下,在天上橫跨千里那就快多了。

難怪報紙的訊息能傳得那麼迅速。

“這胡言飛是個精明之人。當初隨商隊走商時,各個地區他都認識了不少人,各方訊息一匯總便弄了份報紙出來。沒想到大受百姓的喜歡,現在賺了個金缽滿盆。”

“杜大人,”禮部尚書範文搖搖晃晃地站了出來,“眾所周知,弘光大師是有名的德道高僧,向來視金錢如糞土。但他卻是那份報紙的撰稿人,甚至在上面還有專門的版塊。”

“不知他們是什麼關係?”

杜自明笑:“這事胡言飛也說了。商隊當初被困淶谷郡,還是因為弘光大師出手相助,這才沒受滅頂之災。”

眾人恍然地點頭。

以那老和尚的習性,遇見便出手幫一把,完全有可能。

“那胡言飛現在人在何處?”長興帝問。

他可不好胡弄,完全不信僅憑几個人和一隻鷹鵠就能弄出這麼大一份報紙。

杜自明背後的汗一下子流了下來。

“回陛下,微臣的下屬在星茸郡抓到了胡言飛。一番審問後,他才得知是陛下親自過問,自覺闖了大禍,便自殺了。”

哼!

長興帝兩眼一瞪,“朕再問你一遍,這人真是自殺了?”

“回……回陛下,臣罪該萬死。屬下們急於交差逼問過急,胡言飛經不住大刑便死了。”

長興帝啞口無言。

他還以為胡言飛是被什麼幕後黑手殺死的。

不過長興帝並不在意什麼胡言飛,“那報紙現在到底是誰在掌管?”

杜自明頭皮都在發麻,“回陛下,微臣正在調查胡言飛的關係網,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言下之意就是沒找著。

“混帳!”長興帝臉色一沉,就要發怒。

“陛下息怒!”羅墾連忙站了出來,“帝國疆域遼闊民眾繁多,杜大人這麼短的時間能查到報紙的來龍去脈以及傳遞方式,已經難能可貴,想必錦麟衛們盡了十分的努力。”

“至於報紙現在的掌控者,雖然暫時身份不明,但杜大人已經找到胡言飛這根繩頭,老臣相信只要給錦麟衛時間,杜大人一定能將其繩之以法。”

杜自明不敢說什麼,只是感激地看了羅墾一眼。

長興帝沉吟了半會,這才微微點頭,“那鷹鵠呢?抓回來沒有?”

他坐擁整個雲垂,見識過無數珍禽異獸,還真沒見過什麼西涼鷹鵠。

“陛下,”杜自明有些欲哭無淚,“鷹鵠十分警惕而且素來忠誠,除了主人外基本上誰也摸不著。胡言飛死後那隻鷹鵠已經一去不復還。”

“微臣……現在也不知道它在什麼地方。”

長興帝十分遺憾。

不過一隻鳥而已,他隨即不再理會。

“那趕緊把報紙的幕後主使給朕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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