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動？”李望山微微皺起眉頭，看向很少忤逆他的李軒。
李軒笑了一下，淡然道：“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雖然李軒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好像根本不在意這件事似的，但李望山哪裡聽不出，兒子是在諷刺自己之前阻止他幫陸知之說話，得知陸知之的身份後，又要他過去攀附的行為。
李望山也不惱，反而帶著和李軒幾乎一模一樣，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說：“說得好，但雪中送炭的時機，又有多少人能把握好？稍有不慎，小心自身也難保。”
李軒沒有接話，但明顯是鐵了心不去湊那個熱鬧。
李望山倒也沒有再勉強，只是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說：“再乖巧的孩子，也有叛逆期啊。”
生日會結束後，何奶奶招呼陸知之上他們的車。頂著方老夫人幹孫女的身份，陸知之能察覺到許多人的視線仍然在她身上打轉，如果她去坐公交車反而奇怪，便沒有拒絕何奶奶的好意。
上車之後，何奶奶立刻卸下了那套貴婦人的做派，有些興奮地說：“怎麼樣？我的演技還不錯吧？”
陸知之見她這副老頑童的模樣也不禁笑了，伸出兩隻手的大拇指說：“超級棒！”
何奶奶被陸知之誇張的動作和語氣逗笑，笑完之後稍顯睏倦地掩嘴打了個哈欠，說：“跟那幫人虛與委蛇真是比收廢品累多了。”
她就是懶得在那些看人下菜的人面前裝樣子，才拒絕出席這種場合。
何奶奶向後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說：“我先眯一會兒，不用管我。”
何奶奶雖然說不用管她，但她因為陸知之的請求臨時來救場，耗費了那麼多精力，陸知之不想影響她休息，便沒有說話。
方承宇不知是不是持有同樣的想法，也沒有出聲，車廂裡一時十分安靜。
過了一會兒，何奶奶的呼吸聲變重，還傳出了一些小呼嚕聲，顯然是睡熟了。
方承宇看著奶奶的睡相忍不住笑了，動作輕緩地拿出車上備的毯子給何奶奶蓋上，然後轉過頭盯著陸知之看了一會兒，像是心裡有話憋了好久，終於忍不住問出來：“你好像不是很開心？”
陸知之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有些疑惑地答道：“沒有啊，我怎麼會不開心？”
方承宇聽她這麼一說，皺著眉頭撓了撓後腦勺，像是有些不知道怎麼表述的樣子：“不是現在，是前面生日會的時候，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感覺你看到貝璐爸爸改變態度之後，好像不是很……怎麼說呢？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感覺揚眉吐氣了嗎？但是你好像，有些低落？是我們哪裡沒做好嗎？”
陸知之有些驚訝，沒想到方承宇竟然能察覺到她那麼細微的情緒變化。她自認應該完全沒有表現出來，那個念頭在她心裡也只是一閃而過而已，不知道他怎麼看出來的。
她怕方承宇誤會，趕緊解釋說：“你們沒有哪裡做得不好，完全是超額達成了目標，我真的非常感謝你們能來幫貝璐。我確實產生過短暫的低落，但全是我個人的原因。”
“可以告訴我是什麼原因嗎？”方承宇有些小心地試探道。
陸知之本來不太好意思說出來，但面對方承宇誠懇的目光，還是選擇坦誠相待。
“我當時是在想，難道只有身份高的人說話才有道理嗎？”
在何奶奶和方承宇出現前，她才剛剛表達完，她的話是否有道理，不應該因為她的身份而產生變化。但後面的發展卻讓她認識到，如果沒有何奶奶幹孫女的身份，貝京林根本不會拿她說的話當回事，然而身份一變，她的話突然就有了重量，甚至可以讓貝京林睜眼說瞎話。
方承宇立刻明白了她低落的原因，他曾經也有過類似的困惑。之前陸知之和他有過關於“道理”的對話，當時還點醒了他，沒想到現在陸知之自己陷入了這樣的懷疑中。
方承宇有意逗她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也成了仗勢欺人的人，所以有些低落？”
陸知之連連搖頭，如果她這麼想就太白眼狼了：“當然不是，我並不覺得透過這樣的方式讓貝璐爸爸的態度轉變有錯，因為他就是那樣的人，其他方法不見得有效。”
方承宇見她當真了，趕緊接過話說：“對啊，看身份重於看其他的人，本來其實也不是講道理的人，我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也說過，這世上總有人講道理，我們就跟講道理的人講，本就不講道理的人，自然也不用講了。”
陸知之被他這段繞口令一樣的話繞得有點頭暈，消化了一番後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有沒有道理確實跟身份無關，如果對方因為她的身份而區別對待，那是那個人的問題。
陸知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堅定地看著方承宇說：“我明白了，我需要強大起來，這樣才能在遇到這種人的時候，不跟他們講道理。”
方承宇沒想到她還對此進行了延伸，遲疑了一下說：“呃……其實你可以找朋友幫忙，比如說我……和我奶奶。”
“謝謝，如果有需要我會請求幫助，但是總有我必須獨自面對的情況，我也不能太弱了。”陸知之握緊雙拳，想著回去問問系統有沒有武術課程，在她擁有足夠的權勢前，或許可以先嚐試用拳頭說話。
方承宇猜不到她心裡具體怎麼想的，但總覺得她身上好像燃起了莫名的鬥志，心裡忍不住覺得可愛，想抬手摸一摸她毛茸茸的腦袋。
他不自覺就將手抬起來了，然後反應過來，未經允許摸別人的頭非常冒犯，哪怕陸知之允許也很奇怪，便在半空中改為握拳，和陸知之也握起來的拳頭碰了一下。
回到家後，陸知之立刻詢問系統有沒有適合女生的武術課程，硬是把系統問沉默了，如果系統有實體，恐怕都能看到它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