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元寺在榮州郊外五十里的雲霧山上。

雲霧山因為整日雲霧繚繞而得名。

相傳寶元寺的香火旺盛,香火與霧氣常常混在一起,從山下遠遠望去分不清天上地上,白茫茫一片,極為壯觀。而百姓們認為香火與霧氣的繚繞就是人間與天上的聯絡,佛祖們是透過這種聯絡知道人們的訴求,保佑人們的。

所以寶元寺的香火就更加旺盛了,周圍州縣的百姓都來這裡上香祈福。

雲霧山算不上雄偉壯麗,卻因為寶元寺而遠近馳名,朦朧之處若隱若馨的寺院,杏黃色的牆,一棵高大巍峨的銀杏樹冒出寺院外,正值秋季,滿地金燦燦的銀杏樹葉又與這杏黃色的院牆交相輝映,有一種獨特的美。

林凡和楚瑾下馬,步行走進寺院。

虔誠的百姓來來往往,有人口中唸唸有詞,有人沉默寡言。

有人臉上洋溢著喜悅,有人愁容滿面。

寺院不大,不小,庭院閣樓錯落有致。

上香祈福的人們都在前院,楚瑾沒有在前院過多駐足,而是帶著林凡繞到了後院。

這裡是僧人們休息打坐誦經的地方。

原本普通女子是不能在寶元寺後院自由行走的,但楚瑾除外。

林凡看楚瑾直接往後院走,詢問道,“不去大殿上一炷香嗎?”

楚瑾笑著搖搖頭,“曾經我每天都求佛祖保佑我的家人平安順遂,可是我的家人卻一個又一個的離我而去。在我哥哥去世後,我就再也沒有求佛祖保佑過。”

林凡突然感到一陣心酸。

楚瑾其實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與她同齡女子都在閨閣中和姐妹們討論什麼胭脂漂亮,什麼首飾好看的時候,她已經一個人撐起了整個家,照顧年幼的侄女,將自己包裹成一個剛強內斂的完美戰士。

她不能像袁湘蓉一樣任性,因為她沒有袁刺史一樣的父親做靠山。她也不能像錢多多一樣無憂無慮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因為她還有小年需要照顧。

成熟穩重的性格背後是多少心酸與負擔,楚瑾的肩上揹負了太多太多,那些本不是她這個年齡應該揹負的。

林凡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和小年。”

楚瑾停下腳步,心跳也慢了半拍。

......

寶元寺後院的某處偏殿內,兩個小和尚正在打掃佛堂。

“師父的畫掛出來多久了?”

“三月有餘了。”

“這次的世間有點長,一直沒有讓師父滿意的題詩,榮州附近的那些所謂的儒生都幹嘛去了。”

“師父的要求那麼高,之前的幾個題詩的書生都無功而返了。”

“師父的畫那麼好,值得高要求的詩。”

“那倒也是。”

兩人打掃完走出偏殿,遠遠看到楚瑾和林凡。

他們不認識林凡,但是認識走在前面的楚瑾。

“楚施主。”

“施主。”

兩個小和尚一起向楚瑾雙手合十施禮,又向林凡雙手合十點了下頭。

楚瑾和林凡也同樣回禮。

“慧明大師在嗎?”楚瑾問道。

其中一個小和尚答道,“師父正在客堂等候楚施主。”

楚瑾帶著林凡穿過彎彎曲曲的走廊,到了客堂門口,林凡下意識的肅然起敬。

慧明大師是寶元寺的住持,有住持專屬的客堂,這裡並不是林凡之前想像的只是一間房間,而是一個套房。

客堂的第一扇大門是開啟的,牆上掛著一幅畫。

林凡的視線下意識的落在畫作上,楚瑾低聲解釋道,“慧明大師極愛山水畫作,偶爾會將自己的畫作在客堂展示,往來寶元寺的香客施主都可以為畫作題詩,如果得到慧明大師滿意的詩作,大師就會將畫作贈與他。

附近的文人學子都為能得到慧明大師的畫作而自豪,因為大師德高望重繪畫水平也極為高超,很有收藏價值。不過大師不會輕易將畫作展出,每年只有一幅,就更顯得珍貴了。”

楚瑾說話間,慧明大師已經從後堂走了出來。

“小瑾終於來了,等你下棋等了好久。”

慧明大師慈眉善目,看不出年齡,和林凡想像的嚴肅謹慎不同,慧明大師看起來非常的和藹可親,對待楚瑾的態度更像是一位親切的長輩。

“大師這次輸了不許悔棋。”

“不悔不悔,絕對不悔棋。哎呀,還是小的時候好,小的時候你都贏不了我的。”

“我這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慧明大師和藹的笑了兩聲。

這時楚瑾看向身後的林凡,介紹道,“這位就是我信中說的被小年用石頭砸中頭部失去記憶,現在暫住在楚府的林公子。”

慧明大師在看到林凡的瞬間,怔了一下,很快就又恢復如常。

“請問施主可曾還記得自己的姓名?”

“林凡。”

林凡發現剛剛大師看自己的目光不對勁,他總感覺大師認識自己,但又不太確定。確切的說是可能認識這具身體的主人。

不過林凡根本就不知道這具身體的任何資訊,但是他已經告訴楚瑾她們自己叫林凡了,只能繼續這麼說下去。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後面慧明大師就沒有再和林凡說什麼,表情也沒有任任何不對勁。

林凡也沒辦法從中探出究竟。

慧明大師和楚瑾下棋,林凡無處可去,就在客堂轉了轉,他的視線再次落在那幅畫作上。

林不凡雖然不懂畫,但也能單純的看出好看和不好看,這幅畫真的很好看。

隔著疏離的翠竹望去,有幾珠桃花在風中搖曳。一彎江水,水波盪漾,好動的鴨子在江中嬉戲遊玩,栩栩如生。岸邊還有滿地的蔞蒿和短短的蘆芽,黃綠相間,襯托出盎然春色。幾隻河豚逆流而上向上遊游去,活靈活現。

雖然只是一幅畫,卻讓一切都活了過來,林不凡嘖嘖稱奇。

畫作的下方木桌上抱著筆墨紙硯。

林凡想起來剛剛楚瑾說的題詩,下意識的拿起了筆。

竹外桃花三兩枝,

春江水暖鴨先知。

蔞蒿滿地蘆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時。

林凡的字一氣呵成,寫字的功夫是這具身體本來的能力。

雖然記憶不記得了,但是這一手好字,就能猜測到,原主一定是個讀書人。

林凡寫的這首詩是北宋文學家蘇軾的《惠崇春江晚景》,這個世界沒有宋朝,自然也就不會有蘇軾。

蘇軾的這首詩是在汴京為惠崇所繪的《春江晚景》寫的題畫詩,林凡現在借用一下,在心裡向另一個時空的大文學家蘇軾說了幾句對不起。

林凡心中並沒有其他想法,只是覺得這首詩和眼前的這幅畫太配了,就情不自禁的寫了下來,然後他走出客堂,準備去寶元寺的後院轉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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